【齐蒲/蒲齐】丹青(4)

他只知道，当他听说蒲太医也拒了郝家想给他安排的婚事，他那无法言喻的欣喜一连好几天都按捺不住。
我也是，有那么一点机会的，是吧?
甄齐这样对自己说。至少在蒲太医的世界里，他甄齐也是那样一种例外，从某个角度来说。
蒲太医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仿佛周身有一个看不见的透明罩子，任何人休想越过一步。
但他甄齐就是被容许的那个例外。他可以揽他的肩，给他披衣服，可以被他手把手教着画画。只有他看到过他礼貌温柔而疏离的面具融化后那些像偷腥的猫般的笑容，那些不经意间的小表情……
阿蒲……也是信任他的吧。
甄齐半夜里梦见他们画院初见的那个场景，醒来横竖睡不着，就披衣起身。冬日夜里的凉气从窗缝里沁进来，冷得他一哆嗦。
他紧了紧身上披的外套，点上灯，摸到书桌前展纸研墨开始作画。
这是他认识蒲太医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
起初是习惯在夜里无人打扰时习画，后来是那些只有在寂寥无人的夜里才能独自抒发的无处可说的情意。

他满腔爱意，却只有纸卷可挥洒。
甄齐细细描摹着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眉眼。这个时候他习惯用工笔笔法，一点一点细致刻画。
白衣，红梅。渐渐在他笔下舒展开来。
他专注得仿佛在凝望情人。画中的人嘴角噙笑，画外的人眉目含情，彼此两相对望。
伫立良久，他又悬腕提笔写上两句诗。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①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句。
他把后面的句子连着他的爱与怯意藏了起来，无人知晓。
05
太子婚期的前三天，京城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
甄齐看着结了冰的湖面正感叹大雪来得突然，就收到了蒲太医的邀约，约他晚间在甄府新建的湖心亭看雪煮酒。
蒲太医很少主动约人。
甄齐立马让下人去筹备东西。蒲太医说他会带他新酿的梅花酒，只教他备好小泥炉就是。
但甄齐还是教下人给亭子装了层不透风的帘，备好了炭火盆。他知道蒲太医冬日里惯是手脚冰凉的。
其实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蒲太医了。太子纳妃六礼忙得作为嫡长兄的他脚不点地，最近倒是清闲一点了。他把想到的都吩咐下去，估摸着没有什么遗漏的了，便一门心思等着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