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汀之园》第零章：半途(2)

我习惯了。
他把网兜扎紧扔到我脚边，剩下的那只是留给我的，黑漆漆的鸟儿似乎安静了下来，它不安分地环顾四周，试着展开羽翼寻找可以逃脱的漏洞，不过也是徒劳。
我们是一支流浪的商队，我是作为队里搭顺风车的乘客，商队运送着什么，他们不肯对我说，女人一个个见到我就主动闭上嘴巴四散而去，男人就更不用提了，连我向他们搭话往往都会被一个眼神打发掉，更别说向他们打听消息。我既没有地图，也许久没有走上南域的大路了。
商队白天的时候是全程行进的，完全不给停下来休整的机会，我的车夫，我管他叫松鼠……我当然不会像他那样生猛有耐心地嚼烂带着羽毛的新鲜生肉，他是因为没有时间吃东西才那么做的。我的干粮在一周前就吃的差不多了，为了节省……还有接下来的旅途，我已经不碰它们了，松鼠给我抓的这只渡鸦，我可以先留它一条命，等到晚上商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也会用衣服蒙住鸟眼，用小刀剪掉翅膀，从最薄弱点地方把血放完，像杀鸽子那样拔掉大部分羽毛，然后架在火堆上炙烤，最多再吃几颗松鼠趁天还没黑到树林里捡的松树果实，这就是我叫他松鼠的原因。
商队里每天都会有个小伙子单独骑一匹马到前面探路，负责找合适的道路和适合扎营的地方，有些和他打好关系的年轻姑娘们会把水袋给他，让他回程的时候灌回饮用水，不过这样的好处是轮不到我的，毕竟我已经算不上年轻了，而且那种取得殷勤的方式也本不符我的性格。所以我只能等他带回水源位置的消息，再与其他人成群结队地跑去湖泊或山崖附近灌水。

“如果时间不那么紧凑的话......应该能在白龙尾的牧场和另外一批商队汇合，那里有我的熟人，他们能送你...到更北的地方。不要露出那种眼神，这次没有问题的。”
他向我阐述着他那“万无一失”的计划，我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一直留在车厢外。我从莱斯阔斯出发，卡萝尔催我加紧脚步，她好不容易才托关系为我打点好行程，我要赶在这支商队途径阿莱阔斯的磨坊之前抵达附近，要是我因为任何不必要的扎营而错过上车的机会，那她肯定会朝我大发雷霆。
这支队伍将要西行，沿途不停靠任何的城市，直至抵达某处教会管控的乡镇。队伍缺少补给，刚开始每个人一周里会有三四天有机会领到发放的食物，后来只固定在祭凝日（每十二天的最后一天，被视为结束一个周期的苦难，紧接着便要迎来新一轮苦难的日子），到现在，饥渴已是所有人都在默默忍受的问题。
“过段时间……已经会有很多人脱队吧。”我没有理会他，平静地自说自话。
他听了我的话，嘴角微微颤动，然后摇了摇头：“我的大小姐，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他是我见过最识趣的男人，看出我无心与他谈论此事，便站起来向我拙劣地鞠了一躬，扒着马车车厢的上沿，弯着腰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