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角儿不说相声 张云雷篇08（下）(4)

“所以弟弟走之后，你一直很低落，拒绝接受、不想住在老房子里，也不愿意再和小孩子接触，也说过想要一辈子不婚不育的话，直到这两年才算慢慢走出来。”
“现在，还是因为这个在害怕吗？”
邢安从来没和他提起过弟弟，这似乎是一家人的秘辛隐痛，是长久以来谁也不愿意去揭开的伤口。而私心里，她总埋怨自己对弟弟那一点嫉妒、厌恶，后悔没能对他再好一点。这几年来对弟弟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只有他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
到底也说不清自己是恐惧死亡还是离别，是内疚还是心虚。
“我觉得他很可怜。那时候还那么小，瘦得像只小狗，要不停地吃药、抽血，插管、手术，到最后连哭着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那是我妈妈揣在肚子里十个月，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爸妈多喜欢他呀，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可是他遭了那么罪，却还是没活下来。”
“要是我的孩子也这样怎么办？”
张云雷听到她这样说，反而觉得宽心些。至少不是什么疑难绝症，还有可以转喙的余地。
他把安安揽进自己怀里，由她眼泪打湿了胸前衣襟。

“我想你弟弟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难过。他如果知道，自己来人间来走这一趟，会让你就此害怕结婚生子，即使回到天上去，也一定不会安心的。”
“他虽然只有那么小，却也已经感受过了来自父母的疼爱，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这些年里，一直念着他、想着他。他没有做错什么，原不应该受那些罪，但也不该成为让姐姐无法正常生活的阴影。”
“他留给你的不会只有最后那一点记忆吧？他也让你快乐过、骄傲过，他应该是美好的那部分。”
“而且，”
他终于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
“如果这里是个很健康的宝贝，你也不给他一个机会吗？别把最糟糕的选项放在第一位。”
“我舍不得”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在温声软语中放肆痛哭。
“我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不去工作，也可以不要婚礼，我们把他留下来好不好？”
“这是我跟你的宝贝啊，我舍不得的。我舍不得，我会做一个好妈妈，我们把他留下来吧！”
翻来覆去不过这几句话，放声宣泄一天一夜的焦虑不安。大概是声音实在太过响亮，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在探究与好奇的目光里，他似乎不小心拿到薄情寡幸的负心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