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临界线(5)

林响又坐回了座位上，她的脸更白了，是病后初愈的惨白。
我将那块巧克力棒放在了“分界线“上，实在是因为我的桌子太乱了。看着那根巧克力棒，我皱着眉头想着该怎么摆脱孙杰，让他找个别人打探林响吧，我不想再做这件事了。
但意外地，就在我目光涣散地看着巧克力棒走神时，一只玉指如葱的手像觅食的小松鼠一样将巧克力棒拿了过去。
“谢谢。“”分界线“的另一边说。
“额……不客气。“我回答。
这条“分界线“，好像它的功能慢慢改变了，我模糊地感觉到。
从此以后，“分界线“上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或是英语默写的答案，或是数学大题的解题思路，或是柠檬茶，或是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
终于有一天，那上面是一张纸，纸上面是一首诗。
不过诗不是情诗，是北岛的一首诗——《回答》，那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我们上学时流传很广。
“你觉得写得好吗？“林响问。
“好啊，像从字帖拓下来的一样。“
林响被逗笑了：“我是说这首诗写得好吗？“

“你喜欢诗？“我有些意外，”你之前不是天天看一点《悲惨世界》吗？“
听到我的话，林响也震惊了：“那是这学期的课外必读书目，你不知道期末要考的吗？“
“……笔记有无？“
“……“
一本读书笔记被拍到了“分界线“上，我抄起来，眼光偷偷瞥去的时候，感到林响似乎看自己，大概是怕我把她的笔记弄坏吧。
那天的记忆很深刻，不仅是我抄得很累，更因为午睡。
午睡的时候，我们全班同学都要趴在桌子上休息，这是班主任规定的，不许有人做题或看书，也不许说话。
我下意识地，习惯地，必然地将头偏向了林响的方向。然后我惊讶地发现，我们的“分界线“出现了一道缝隙，那是泰戈尔的《飞鸟集》，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但是大小只有练习册和大课本的一半。《飞鸟集》夹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只有从侧面看才能看到的缝隙，它的上面和下面都被比它更大的书挡住了。
通过那个缝隙，我和林响看着彼此。
老师一般不允许午休时两个人相对趴着，但从讲台向下看去，我和林响之间隔着厚厚的“分界线”。于是，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共同守护的秘密。在学生时代，即使是这种不值一提的午休的“特权”，对学生也是新奇而优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