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过水无痕(3)

依旧是放学，少年鼻青脸肿回家，衣服上还有点血渍。薄薄的钥匙插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女人叫床的声音。少年很乖巧：“妈——我回来了。我自己去写作业。”女人咿咿呀呀，似乎夹杂了一声哎，也不知道在应的谁。
少年进了房间，打开了录音笔：“2010年3月11日。哥，我今天跟人打架了，虽然有没有打架，我都这样，但是打完真的很爽。也不是故意学坏的，使他们先的……张朝他……他……掏我裤裆……”说着就崩溃了，但是不敢哭得很大声，咬着自己的手背说：“其他人，其他人都在看，他们肯定都……全部都……看到了……”
“2010年5月1日，给季如如。今天劳动节，我今天开了奶奶的衣柜，我想爬进去，可是身子进去了，腿进不去。腿进去了身子进不去。哥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发霉的木头的味道真的不好闻，但是柜子上面的镂空雕花真好看。”
“2010年6月12日。哥，我明天就要中考了。”少年在夕阳下端详着准考证，准考证的名字是季如如，“他们把我的名字给印错了，我明明叫做季了了。我跟老师说了，老师说季了了是我弟，在我小学时候就没了。我回来问妈，她骂我有病，让我边儿待着去。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有弟弟了？考完试我去找你玩。”

“2010年7月20日，我是市里第7名。”少年迎着夕阳走在河边，一边用另一只手打着野草，“可是妈说要把那个柜子给卖了，让收家具的后天来拿。我要快点去找你才可以。”
少年沿着河边走到了一栋高楼旁边，走上了顶楼。在顶楼的大风里掏出纸和笔，写着：我叫季了了，我去找我哥。又仔仔细细地把纸叠好，放到了自己裤子的口袋里用女孩子的黑发夹别好。
爬到了墙沿……
深吸了一口气……
高楼下突然溅起一大朵水花，瞬间归于宁静。只有河水和残阳瑟瑟。
警察上门的时候许芳兰正在睡觉，听见是警察也不慌，顶着蓝的绿的红的糊成一片的妆，半穿着拖鞋就来开门了。“找我什么事……”倚着门打了个哈欠。
“许芳兰？身份证报一下。”警察一边记录着。
许芳兰懒懒地报了。
“季了了是你什么人？”
许芳兰有点诧异，挑起眉毛看着警察：“我小儿子。发烧病死好几年了，怎么了？”
“怎么死的？”
许芳兰有些不自然地直起身站好：“当时就是发烧，家里有人来了。我着急和那人办事儿，就先把孩子给放衣柜里头，等完事儿了之后，发现孩子已经烧糊涂了，送医院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