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BE】平行宇宙(8)

“那里？”对向晚手指的方向，嘉然有些不解。
“下游，我住在枝江下游一些的地方。枝江沿岸有很多城市，但叫做枝江的城市只有这里。我一直想来这里，看看这座传说中的城市和我故乡门口的那条江到底有什么不同。”
嘉然不禁多眨了几下眼，眼前确实是向晚没错，但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娴静而深沉的她。
“那么，有什么不同呢？”嘉然的回应比往常认真了几分，她在期待着向晚的回答。
“一切都很不同，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向晚给的回答很笼统，笼统得像是在敷衍。
“是嘛。”嘉然随意地应着。为了掩盖心底某种奇怪的失落感，她抬起相机，朝着漂满夕阳碎光的江面拍了一张照片，把大桥和她们的影子拍了进去。那幅画面在相机曝光的同时印在嘉然的心里，不会褪色，反而历久弥新，就像现在她向着大桥奔跑的时候。她坚信向晚就在那里。
向晚真的在那里。桥上落下惨白的灯光，将她拢在光圈中央，像是没有生命的聚光灯。桥上扬起的灰尘在灯光下微微闪烁，仿佛是从她身上脱落的光点。大桥浸入黑夜，同夜空融在一起，恍惚间，嘉然竟觉得光里的向晚是飘在空中，飘在另一个世界里。嘉然没有呼唤，但向晚却已经转过头望见了她。随着她的身影在视野的晃动中越来越近，嘉然见到了她脸上闪烁的泪珠。

嘉然在将向晚死死抱住的那一刻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她双腿瘫软下来，带着向晚倒向一边，倒在她的怀里。本能占据她的全身，调动所有器官竭尽所能攫取氧气，没有半点分给意识的余地。她仿佛沉在一片模糊的破碎的梦里，耳旁是枝江汹涌的水声，那水声又激起心底千层的恐惧，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勇气去思考如果自己来晚一步会发生什么。她只能音乐听到自己那虚弱的喘息声中还夹杂着沙哑的声音，重复着说别走。
我不走，我不走，向晚也重复着回应。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嘉然的喘息化为呜咽，但她还是重复着轻弱，却撕心裂肺的挽留。
“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去弹吉他了好不好，我稿酬很多，我养你……你不要走……”
同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截然相反的是向晚的平静，好像她从一开始就没流过泪。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说不行，她要弹吉他。
“那就弹给我听，就只弹给我听，你想什么时候弹都可以，我都可以听……”
向晚坐靠在大桥的栏杆边，她轻拍着嘉然瘦削的后背，努力安抚着趴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的她。向晚回想起那个在公交车站低声哭泣的自己，回想起路灯光下像是灯塔的她，又回想起再往前那个淹没在车站人海里迷茫无助的自己，回想起那个转身，从镜头后露出的她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