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枫(5)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岔开话:“孃……”“你觉得她怎么样?”话还未出口便被阿枫妈打断,她的眼圈微陷,透着些许期待。这次连一直埋头吃菜的阿枫也停下筷子,安静地望着我。我仰头靠着椅背,闭上眼,有着阿枫的场景便如八月的潮水般向我涌来。当我还穿着红蓝校服终日复习备考时,阿枫就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我们一起背单词,一起吃食堂,一起打篮球,一起翻围墙,一起上台迎娶老校长的奖状,一起低头咒骂德育主任的嚣张,一起踏着朝阳,一起踩着月光。后来的后来,我留在了成都,她考上了北方。漫长的五年在我们的分分和和中被消磨殆尽,我和她却被越栓越紧,我越来越眷恋她窒息般的拥抱,她也越来越离不开我宽厚的肩膀。我幻想中的余生,充斥着她的笑声,如风铃,似口琴……想完这些,我的脑袋有些发涨。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望向阿枫妈的眼神,万分坚定:
“我爱她!”听到我的答案,阿枫妈的身体有些发抖,泪水止不住地涌出双眼。“那拜托你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她。”阿枫妈用一只手掩住脸,另一只手来回摆动,示意我不要再问。我望向阿枫,她双眼微红,晶莹的泪珠正从嘴角滚过,落在了蓝色围巾上。她轻抚着她妈妈稍显干枯的头发,没有说话。我预料到可能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望向她们,却没敢多问。
第二天,在阿枫的威逼利诱下,我退了客车票,买了张回成都的高铁票。她没有说太多,嘱咐我有事了一定要请假赶回来。在一个深深的拥抱之后,她留给我一个短暂的潇洒背影,消失在了我的眼中。
深冬的蓉城夜晚,很冷。我穿着短袖,飞奔着蹿进一辆出租车,脑中回荡着阿枫低低的抽噎。绵阳比一月前更冷了,我边搓着双臂边向着市医院的5楼冲去。病房有些安静,医生护士的表情肃穆而庄严,目光的尽头,正是阿枫和她的母亲。见我来了,阿枫跑过来,牵着我因为狂奔而发烫的手,带我到了她母亲的床前。阿枫妈戴着面罩,几根枯发从额头垂下。她虚眯着眼望我,眼角的皱纹向中间拥挤,即使戴着面罩,她的慈祥笑容也让人有些温暖,虽然其中更多的是虚弱与无力。她微微翘了翘指尖,指了指阿枫。我明白她的意思,便凑近她的枕头,轻声说:“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在她身边,您放心!”。阿枫妈眼角的皱纹再次拥挤,随后便悄悄地散开了。那一晚,整个病房都很安静,除了寒风摇晃玻璃声外,就只剩阿枫低低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