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出 走(4)

助听器在地铁里不管用，助进耳朵的都是轰隆隆咣当当。窗子外面黑布隆冬，看不到风景，偶尔窗子外面出现一个电视节目倒是有点意思的，就是太短了，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让电视屏幕跟着地铁一起跑的。
我上了车，这车厢人多，没有位置坐。我走进车厢瞅见有老弱病残孕专座，挪到旁边，没人动弹，半晌才有一个吃包子的小姑娘给我让了坐。韭菜鸡蛋味儿的包子，真香。
旁边穿着格子衬衣带着酒瓶底眼镜的小伙子告诉我，到天安门要倒三趟地铁，让我在他下车之后第四站地下车。我问小伙子是不是去上班，他说他去见客户。过一会儿，我又问他工作忙不忙，他半晌才把眼睛从手机上挪开，抬起头，说时忙时不忙，说完又专注地低下头。那动作那姿势像极了我的孙子。我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像我的孙子。一整天没人说说话，怪闷的。

北京有天安门，有毛主席。只是没想到天安门那么远。地铁这玩意儿迷宫似的。我坐了好久，几乎有两个小时。坐错方向，坐过站，转错线，上错车。当我看到天安门西那几个大字时，心里那叫一个激动：终于到了！——出去就有东西吃了！
我从天安门西站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大街很宽敞，街道很干净，街上车很多。往天安门走，一路却没有吃的卖，哪怕是个小饭馆小摊位小卖部小报亭都没有。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要是在家，每顿饭晚吃十分钟都不行。
天安门越来越近，周围被灯光勾出一圈彩色的边。我直不楞登地盯着和电视上一摸一样的天安门，那圈彩色的边儿越来越迷糊，直到四周冒出了金色的点子，咻咻地往上窜，像冲天炮一样，好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