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言欢》(2)
“谁爱疼你这煞星谁疼去,我可没多出来你这么个便宜侄女。”他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力道却也松了,只敲了敲我的额头,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啊,戏演差不多了,给我滚里面坐好。”
柳昭言向来是个嘴硬心软的,此时他被我闹腾得酒已经醒了三分,与我坐在一辆马车里,兀自用才从姑娘那抢的帕子擦着颈侧的胭脂,一双寒月般的眸子微眯着看我:“跟我说说,看上哪家公子哥了,我先容你躲几天,等你家老爷子消停了就将你打包送你情郎府上去。”
柳昭言这人从我幼时便开始嫌弃我,平日身边莺莺燕燕甚多,脾气自然比往日行军时软乎不少,此时愿意收留我也不过因为他这人大度不记仇。
我倒也不避讳,只凑近他,伸手替他理着不整的衣衫,状似不经意开口:“叔,我自小便喜欢你了,如今这婚也是为你逃的,你府上妻妾成群,介不介意再收我一个?”
柳昭言原本喝得微醺的一张脸霎时僵在那,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防止他将我推下马车,然在山雨袭来之前,这人才将将骂了声孽畜便把自个呛着了,一口气没喘过来,马车差点改道去了医馆。
2
我同柳昭言其实并无什么血缘关系。
无非是旧日我父亲同柳家交好,而柳昭言又比我要大上一轮,喊他哥终究不太合适,便也将他往老了唤。
那时候的柳昭言还没封西陵王,随他爹一同守着北境,十四岁那年受诏回洛阳时恰逢我的百日宴,他第一次抱我便被我尿了一身。
他十九岁立了战功,逼退齐国敌军,又顺手捣了其四座城池,风风光光地回来时,我爹作为一朝御史亲迎他时顺道带了我,于是年少成名的将军走马游洛阳,他骑着马,而我则众目睽睽之下不留丝毫面子地骑在了他脖子上。
他二十三岁那年熬死了他爹,扶他爹官柩回都城时,我在灵堂哭得比跪在一边的柳昭言还要凄惨,只因他爹曾说过要给我寻一个天上有地上无之人做夫君,他爹一死,我便觉得我终身大事没了指望,那次灵堂之上,是柳昭言黑着脸堵住我的嘴将我给抱下去的。
他二十六岁那年复又出征,我磨了柳昭言数年让他承其父遗志为我寻一夫君未果,临行前我藏在他置放行李的箱中,被搜出来时,我哭着当着他众亲兵的面要他对我下半辈子负责,柳昭言连幼女都不放过的传闻便是自那时流出的。
柳昭言二十八岁时吞并了齐国,杀了齐国数万俘虏后卸甲,在交了兵权后被封了王,他做着他那没有实权的异姓王一做便做了三年,人也渐渐纵情声色,虚得似乎被掏空了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