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 遇见（一） 情书(2)

火车驶在漫无目的的原野上，驶向那个终不可达的远方。路过村庄，窗子亮了；路过田野，稻草人哭了；路过，路过。火车路过宁静的原野，打破了那宁静，换以车厢内的宁静。死寂。
男孩打开书，握紧了当做书签的信与车票。
“您好。”男孩问。
“您好。”女孩答。
“您住在这附近吗，”男孩问道，“我是说，唔，我的意思是，您刚才说，嗯，我刚才听见您说话。我刚才听见您说话，听您的口音，您是这里人？您就住在这附近吗？”
“我不是本地人。”女孩放下书，缓缓答道，“我借住在此地的伯母家中。您可能是弄错了。”
“这个地方很美，我很喜欢。”
“这是一幅严寒的夜景，仿佛可以听到整个冰封雪冻的地壳深处响起冰裂声。没有月亮。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多得令人难以置信。”
火车停在平原的正中。男孩放下书。眼前没有满天的星斗，只有月，照着面前的雪。
“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

男孩低头看看夹在书中的信，那个在前方的地址。
“你好吗?”女孩问。“我很好。”男孩答。于是两人坐在某棵树下，像无数曾经坐在那里的人一样，刻下两人的名字；共用一副耳机，听那些别人爱的故事。
恍惚间，男孩看见了洁白的月光。
男孩看到了海。北国的海是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站在崖边，仿佛站在甲板上，汹涌的，奔腾的，那云，那风，是世界的尽头，是边疆，是浪漫的，是残忍的。
雨打在车窗上，纯净而澄澈，冰凉而锐利。这里没有女孩说的那么好。
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有人折一枝桃花相送，留一物以悲伤与思念；有人折一只杨柳，又劝人留。女孩握紧男孩的手，告诫他一定来看，她的故乡。两人交换信封，上写着各自的地址。男孩嘱托女孩，一定来信；到那时，一定回信。女孩抱着他，久久，久久。
男孩握着那个空的信封，踏上了站台。
火车渐渐远去，男孩久久伫立，凝望着女孩的故乡，他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