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儿九】山海（9）(2)

“辫儿？辫儿……”姐姐有些担忧，抬手去推张云雷，“想什么呢？”
“我听姐夫的。”他抬头恢复以往的微笑，却失去了过去的明媚，“姐？我丑吧？”
姐姐突然觉出一阵心酸，可惜了好好的一张脸。更可惜辫儿为了杨九郎顶了这么大压力，总算等到苦尽甘来的时候，偏偏出了意外。
调令如约而至，张队长挂职进修已成定局，杨九郎没能守备区，继续回总部做参谋。这结果似乎皆大欢喜，张云雷辨不清这封调令与自己和姐夫那晚深谈的关系，只好劝自己不要多想，这本也是最后一次顾及杨九郎，从此以后，他再无立场。
每年一次的战友聚会，张云雷甚至没有兴趣，他的小队，已经牺牲了两个，他差一点成了第三个。对着镜子观察了自己许久，脸上的伤疤他已经看习惯了，无非几道长短不一的褐色长条，他的几个老部下什么没见识过，不至于被吓住。然而在最后关头，张云雷还是戴了口罩，至少九郎是介意的。
“队长！”7号眼尖，见到张云雷走过来，立刻起身敬礼。
站定回礼，而后张开手臂，和在场的四个人一一拥抱。7人小队还剩5个，张云雷忍着心痛依次抱着眼前的几个。
杨九郎站在最后，他并不上前，默默地忍着，偷偷握了拳头，大约不敢再有期待。他的拥抱竟自然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同过去无数次的拥抱一样，坚定有力，九郎无措地接住他温热的身体，客气地回以拥抱，有立刻不愿放手。

可他恰当地松开手臂，转而同战友们热切地打招呼。按惯例，去看牺牲的兄弟，默默地换上烟酒，一起鞠躬致意。
“差一点我就享受这种待遇了。”张云雷只当是闲谈，没有一丝沉重，甚至劫后余生的快慰也少了许多。
九郎转头注视着他，他脸上的每一道伤疤都刺痛着杨九郎的眼睛。“队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张云雷勉强地笑笑，借口自己刚刚接了调令要立刻回去整理行囊，提早离开聚会。
“辫儿！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吗？”杨九郎追上来，终于在分手之后第一次同张云雷说上了话，“你是不是还埋怨我？是我在审讯中有失误，给了你错误引导，可你不能为了这个就跟我闹。”
张云雷只是看看他，一言不发。
“因为我代替你去守备区任职吗？司令已经调我回来了，你还在介意什么？”
如释重负，张云雷突然想到这四个字，接连几个月心上重压的石头轰然落地。“分了，就别再这样了。咱们都坦然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