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尺素传情）没有你我们早就离婚了(5)

家里只剩男人了。
“妈妈，我们去哪买玩具呀？”“什么玩具？”“妈妈我们坐车去哪呀？”“啊，宝宝，卖玩具的地方很远，在——”“呜啊——，舅舅骗人，舅舅是个大坏蛋！”女孩生气地挥舞着手臂，课本掉在了地上，她没有发觉，车子开走了……
电视剧正演到高潮部分，男人走过来调了频道，女人火气蹭得一下冒上来，“干什么！”“怎么了，你喊什么！”“你换台干什么？”“你看的破电视剧一点营养都没有，成天什么也不干，就窝这看！”“我什么都不干？家里地是谁拖的？饭是谁做的？谁带孩子？小河马上就要上学了，我还得教她预习，你管过吗？我要不是为了小河，你以为我还跟你过吗？你……”
小河躺在小床上两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自从那天听到“没有你我们早就离婚了”这句话，她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而且，她发现只要注意力足够集中，即使关着门，也能听清外面的每一句话，还有，她好像不会哭了，她不再撒娇，不再发脾气，也不再多说话，她偶尔会想起舅舅，她恨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欺骗。
孤僻、内向、自闭、不合群，这些是老师给她贴上的标签；窝囊、娇气、胆小，这些是爸爸和爷爷奶奶给她贴上的标签。于是孤僻、内向、自闭、不合群、窝囊、娇气、胆小，这些成为了她给自己贴的标签，它们伴随了她整个小学、初中、高中，同样伴随她的是每夜的失眠。

大学，她迷上读书，经常泡在图书馆里，她在书中经历多样人生，她开始变了，这种变化不仅自己可以感受到，别人也可以感受到，她开始交朋友，开始试着向别人敞开心扉……
工作一年后，她回了一趟村里，走到熟悉的小院前，那里的景象和她记忆中的景象比，萧条了许多，她心里有些发怵，她听到房子里传出人声和麻将碰撞的声音，轻轻推开门，浓重的烟味钻进鼻子，她屏住呼吸走进去。
一个面容苍老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的外表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嘴里叼着烟，一个黑色的帽子斜斜的贴在头顶。一时间，屋子里悄无声息，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奇装异服”的女孩，男人黯淡的眼睛慢慢放出光亮，拿掉了烟，小声嘟囔了一声：“丫丫”……
“小河”，丈夫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抬起头，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满脸泪水，丈夫把她揽在怀里，顾小河啜泣着说：“你知道舅舅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我的丫丫有出息了！”……
晚上，顾小河睡在小时候睡的房间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沿着河岸走，前面是舅舅年轻时的背影，她想叫住他，但她喊不出声音，她想跑到他前面，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他的时候，舅舅停住了，转过身来，那是她记忆中舅舅年轻的面孔，人影逐渐变得模糊，舅舅笑了，张开嘴对她说：

“丫丫，回家吃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