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天(11)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被满天飘飞的皮衣碎片染黑。冲击波将空地震得一片狼藉。
她长吁一口浊气,瞳色恢复了正常。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是个小萨卡兹,圆圆的脸颊上脏兮兮的,青一块,紫一块,嘴唇龟裂发黑,像是打翻的颜料瓶弄花了脸。鸟窝似的干枯乱发下探出笋尖般稚嫩的小角,睫毛与耳朵结着冰凌。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谢天谢地,很微弱,但还是有的,唉,真是顽强的生命。
然而,立足之地忽然变成一滩污浊的泥泞,密密麻麻的手臂伸出,男女老少,蠕虫般扭动着,爬上了她的双腿,缠上了身体。听到泥泞中传来凄厉的惨叫与哀嚎,由远及近,由弱渐强,反反复复,无休无止地絮叨着“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挣扎,听凭自己被淹没,唯有仰头看向惨白的天空,雪更大了,雪片掉在脸上,融化,顺着泪痕淌下。周围黛色的建筑模糊起来,白茫茫的视野衬托着轮廓,多么像一支浓墨巨椽在洁白纸上的涂鸦呀......
哈蒂丝咳嗽一声,悠然醒来。手掌间传来粗糙的质感,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典雅的朱砂红木雕,寒蝉凄切隐隐约约传入耳中,萦绕鼻尖若有若无的檀香,简约却呼之欲出的水墨画挂在墙上,两侧擦得锃亮的青花瓷闪着门外射入的阳光。
穿过磨砂玄武岩地板装饰的大堂,踏过门槛,站在堂屋檐下,看向外面的世界:干净的天空下,展翅的大鹏般的一棵古树斜在悬崖边上,一条泥泞的落叶覆盖的小路渐行渐远,通向雾霭中影影绰绰的群峦,大山中传来樵夫咿咿呀呀的野唱:
有兽浑浑,赤尾丹鳃
其数为四,紫翼青脊
呼吸雨露,朝暮不食
形似黄囊,玲珑飒洒
语曰:四季迁流,五行变序
八方辽阔,九服微茫
上窥青天,下潜黄泉
骛扬奋鳍,白波若山,日月薄蚀,叱咤风云
然海天寥寥,形掩曙霞,人籁已息
其魂不躁,其神不扰
万物循环,振荡相转
无东无西,始于玄冥,反于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