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男人四十】偷腥(4)
陈文靖的声音打破空气里的安静。还是那样温柔动听,只是多了哭腔,便显凄凉。不知何时他已从她双腿间撤离,将她圈紧在怀里。肩窝处湿漉漉的,像是大雨砸破游轮的钢筋顶,锤在他肩上。
为什么要告诉你呀……他沉默。
他与盛老师的不同之处或许就在于他永远不会欺骗陈文靖。
他会因为安然的艰难出世而哽咽落泪,也会因为盛老师的突然归来与她吵红脸。他从不擅长在她面前隐藏情绪,就如那年在小诊所,见到她眼里氤氲的泪水和恐惧,心里对老师的愤怒仿似狂澜般推动着他,让他不顾形象一拳砸在医院的瓷砖墙面上。他从不怀疑陈文靖知晓这一点。想来只是因为难谴心中抑塞,才会如此问来。
他难免歉疚。
4.
三峡之旅便结束在这样一种沉默与歉疚之间。临到家,才发现安然带着小磊去了同学家未曾归来,两人便又这样静静度过一晚。第二日,陈文靖如常起床,如常做早餐,如常前去市场买菜,也如常为他熨烫衣服。一切都没变,只这沉寂的空气又好像无一处不在彰显——一切都变了。
她低着头,逆着光。
他略有些惊异地发现她颈部边沿贴着一缕被遗忘的长发。长发在光照之下隐隐泛出金属色泽,而她的肤色愈显玉白。就像她嫁给他那日,他亲手为她戴上的那一条玉色宝石项链。
链子好多年前便断了。
他一直说拿去修,但总有这样那样的杂事来打扰,到最后,两人便都给忘了。或许谁也没忘,只是时长日久,那原本珍视之物便在鸡皮琐碎中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就是那时下定的决心,"如果你觉得和我过不下去的话,我可以出去租房住,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会给你和儿子……"边说边朝她缓步走近。
陈文靖终于抬起头,曦光洒进她眼里,闪闪的,林耀国看不懂其中含义。过了许久也未等到答复,他的心越发下沉,头也越发下垂。她却忽然开了口,"林老师,这话似曾相识。"
她很少叫他林老师,只在儿子面前打趣称呼他过一两回,这次忽然如此称他,不免令他心颤。
他牵出嘴角一抹笑,"是啊,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