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男人四十】偷腥(3)

盛老师不是他正如他不是盛老师，就像胡彩蓝只是胡彩蓝，永远不会是陈文靖。
陈文靖是个很乖的学生，温温柔柔轻声细语。他坐在她后桌，无论低头摘录笔记亦或是仰面仔细听讲，总能嗅到她马尾辫里爽身粉的清香。暗恋的种子扎根于心田随香风茁壮而长。
他喜欢陈文靖只是因为她是陈文靖，而他对女学生的怦然心动却是始于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陈文靖的影子。年轻时候的陈文靖的影子。
有时候乖学生的叛逆与非典型乖学生的叛逆并无太多不同，甚至乎比非典型乖学生的叛逆来得更为凶猛些。
收到陈文靖紧急电话的那天清晨，他还沉浸在会考结束的巨大快乐中，临窗阅读着盛老师赠送的自著小说，心船上满载对老师的敬爱与尊重。那时的他还不曾料到，这股浓稠的敬重会在见到陈文靖的刹那化为乌有。
深圳脏乱的破旧小诊所里，消毒水味浓重得令人几欲作呕。他终于在昏暗的长廊里寻到枯萎在地的陈文靖——
惊惶取代了她眼角一贯的温柔，无措又不安，仿佛背后有人骑马持鞭用弓箭瞄准于她，而她就是那块板上钉钉的砧肉。

3.
大抵怀春少女总是容易恋上看似成熟而又颇具魅力的老师们，即便他们人到中年还与家人挤塞在一间局促房屋里，买不起车，也买不起更大的房。
胡彩蓝的奋不顾身时常让他想起陈文靖的飞蛾扑火，只是胡彩蓝奋的是他，而陈文靖扑的却是盛老师。二十年后的陈文靖在疗养院看护癌症末期的盛老师时，他辗转在女学生身上圆二十年前的旧梦。
林耀国喜欢与胡彩蓝谈恋爱的感觉。
他喜欢与她在酒吧喝酒的畅快，也喜欢她在电话里对别人说"不聊了，我男友生气了"的模样。尽管瞻前顾后生怕隔墙有耳，却仍乐此不疲甘之如饴，只因那是他与陈文靖客客气气二十年夫妻生涯里所没有过的曾经。
他们的曾经里横亘着盛老师的身影，彼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有一天这个名为"生活"的气球承受不住风吹草动啪一声便爆裂在眼前。
有时候他也会嘲笑自己，明明那么看不起盛老师，甚至连他临去台湾前所赠书作都捐赠给了校图书馆，行为处事却莫名像极他——不管是教书的理念模式，还是中年出轨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