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栀子】初雪(2)

眼，眼睛，睁不开了，酸的发胀，小街店铺里探照灯似的冷光，审视着无处藏身的可怜家伙，凄凄惨惨地将世界模糊成恐怖的抽象画，我与它，就在这张纸的两端。
它抛弃我，整个世界在敌视我，整个世界都不理解我！
这种感觉，就像寒风，就是这冷风，无孔不入，像是女人的手，冷酷地萦绕着瑟瑟的全身。
他们的嘴角，他们的眼神，他们都在嘲笑，在嘲笑我。
那个半拉下卷帘的醉酒大叔咧着嘴说：”野娃，这么晚还没回家，要不进来坐坐？“我，是他眼中的流浪儿吗？
那个织线衣的阿婆推了推眼镜：”囡囡，下雪了，多年莫见过了，侬快回家伐。“我，应该是他眼中的可怜人么？
我不是，我应该不是……
那我是谁？我应该是谁？我应该到哪儿去？
我就是我，我，应该回家，我……回家，我想……回家……

雪零落扬洒起来，纯洁的身体啊，只来得及停留一瞬间的美好，便已经与颊上可怜的水痕不分彼此了。
下雪了，我为什么不回家……
这初雪啊，缓缓地已经飘落，我缩紧了身子，呵出的热气氤氲了视线。
下雪了，我，没有家……
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的水泥桥下，粼粼荡荡的河水边，孤零零地站着古旧的老教堂，苍白的大灯将整片天空还在交织的雪花打亮，呼啸一声，将周围吞没。
我，为什么没有家？
”下雪了，你为什么不回家？“沿河小巷里，回荡着雪花与清越的询问。
我，有没有家？
”下雪了，你不想回家吗？“细小的涟漪被雪花激起而打断，只来得及看见那双清亮的眼眸。
她是谁，她又会是谁，她，为什么不回家。
”别回头。“冰冷的手尖扶住我的脖颈，细长的指甲偶然摩挲着肌肤，比雪花更美，”你是谁，我是谁，谁关心呢，即便有人会关心，你是你，而我，可以是任何一个，你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不知在哪儿，熟悉而陌生，还带着凄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