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九（来如雷霆收震怒）2(7)

我那时忽然想起师父毕生最大的憾事——
甄如玉夫妻其实有一对双生子，两个孩子初生时便已显出卓绝的资质，甚至曾得到叶白衣“根骨绝佳”的考评。只是当年师父和我匆匆赶到时，那小小的山村早已成了人间炼狱，血泊遍地，全无活口。师父在浓烟和烈焰间隐约听到了小儿的呛咳，才在地窖里找到了唯一幸存的衍儿，又在尸堆里翻查到了甄如玉夫妻的遗骸。可两个孩子中的另一个，竟似是从未在世间存在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寻不到半分踪迹。师父也曾试图从衍儿口中探问消息，只可惜衍儿当日头部受过重创加上惊惧过甚，虽不断喊着“还我爹娘”“还我哥哥”，哭得面色紫涨几乎气绝，可细问下来，发生的一切他竟尽数忘却了。

待得他终于痊愈，虽然还隐隐记得父母的血仇，却再也不曾记得自己还有过一个哥哥。
再后来，衍儿终于在我的精心呵护下忘却了痛苦，绽开美丽的笑容。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无数星星在闪烁，虽然年幼，脸颊圆鼓鼓的，玉雪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师父也终于叹了一口气，舒展开紧锁的眉头。
只是有一次，我在他酒醉后，听见过他的长叹：“我只希望……那个孩子……能死在那场浩劫中……”
“为什么？”我惊愕地问。
师父的眼中，隐隐似有泪光。他借着酒意，用手掌掩住双眼，深深地埋下头去，好久才颤着声道：“因为衡儿……他若真的是被掳进了鬼谷……那必然……是生不如死的。还不如，索性当时便死了的好……都怪我啊……到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