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在新年来临之前，失意者们度过了漫长的一天。(4)

他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帮爸爸买酒，小卖部的门口也有高年级的同学这样对他起哄，怂恿他给自己也来一瓶。那时候他也会如此，低着头匆匆地离开。如今举起的酒瓶有着不一样的含义，而他却一如当年的窘迫。他有没有追上小时候的自己呢？
那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又如何呢，有没有这样搂着女孩，和朋友聚集在一起喝酒？他挖空自己的记忆也找不出类似的画面。他似乎是直接从孩童时代进入中年的，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可以姑且被称为“年轻”的片段。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万达前面的小公园里，瓶子里的酒已经没了大半。再向前走一段路就到家了。可他今天不甘心似的在这里转悠了好几圈，连腊月的寒风都没能催促他的脚步。灌木丛中传来几声虚弱的猫叫，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这里捡到过一只生病的猫，被妈妈骂了一顿之后放弃了收养它的念头。他有些懊恼刚才在便利店没有想到为这里的流浪猫买些什么，这是多么寒冷的一个冬天啊。

 他的腹部一阵剧痛，是冷风的袭击吗？不，虽然有些被冻得麻木了，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那痛来自真实的撞击。他低下头去找，只看到一个黑色的球。那球缓缓转动，竟转出一个胆怯的人脸。原来那是一个戴着兜帽的小女孩，以她的年龄来说，去加入那边年轻人的聚会有些为时尚早了。
文军有些担心她的安全，便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平时他是绝不会担心这种事情的——其实他今天也没有担心，他心里有声音提醒他自己。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或许是因为酒精迫使他的嘴唇颤抖而不得不发出声音，或许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对方反而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文军，却支支吾吾讲不出一句话。文军这才意识到，拎着半瓶酒的自己看起来实在没法说是让人安心。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走在这里是因为我要回家。我从万达那边过来，我的家在公园的另一头，所以我要从这里穿过去。我只是想问你的家长在哪里，为什么这么晚要一个人出门？”文军主动退后与女孩拉开距离，试图用清晰的口音和逻辑清晰的措辞让对方相信自己没有喝醉。却一不注意让自己的话冗长絮叨了起来——典型的喝醉了却急于自证清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