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在新年来临之前，失意者们度过了漫长的一天。(3)

他掉转脚步，决定绕一条远路回家。路过广场的时候，他听到一阵沉闷、单调的敲击声。
砰砰、砰砰。
这声音震得他太阳穴生疼，脑海深处仿佛有虾兵蟹将在肆意地挥舞巨锤。“这样充其量是卷起一阵泥沙，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罢了。”他对脑海里的兵卒们说，“大海可不会因此而掀起丝毫波澜啊。”
他决定绕一条远路，今天他公司里的前辈退休，在酒店的餐厅举行了饭局。想必文峰早就已经在家里睡着了。因此文军现在有了难得的空闲时间，可以慢慢踱步回家。
他的婚姻甚至也完全遵从母亲的意志：接受母亲安排的相亲，选择母亲喜欢的对象，在母亲的要求下生了一个孩子，按照母亲的要求起名为文峰。他唯一一次为自己争取什么是几年前，他在离婚时倾尽了一切从前妻和她富有的情人手中赢得了儿子的抚养权。他不知道这对儿子是否公平，因为这意味着文峰只能和他四十多岁还一事无成的父亲蜗居在外婆留下的老房子，去最普通学校读书。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恼人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久未活动的脖子因此发出危险的响声。冷风吹得他太阳穴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翻江倒海。
一抬头，文军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万达广场，对于他所在的工业城市来说，这里是全城最繁华的商圈。
夜色里，商城的门口支着零零散散的小吃摊。围绕着商城，也还有一些卖宵夜的店铺没有关门。这样的事情，文军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一直以为商城关门后，这里就了无人烟了。大概是自己太久没有见过夜里的城市了，上一次在夜里出门，还是万达广场盖起来之前的事情呢。
没人注意到文军，可他自己却觉得周围人们在用他们散发出的青春的气息把他逼退。成群结队的年轻人们发出嘈杂的叫嚷，在文军听来却像是对自己在下逐客令。
他小心翼翼地躲开畅饮的人们，闪进一家便利店买了瓶啤酒。门口台阶上席地而坐的青年们见他手中拎着酒出来，纷纷向他举起了酒瓶致意。他尴尬地点头回应，匆匆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