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若木【10】(2)

午夜时分，我和曾仲寒背靠着背，仲寒忽然问起一个问题:
“舟楫姐，你喜欢原来的生活吗？”
我想了很久很久，这辈子衣食无忧，但和谁都玩不来。
随廿三先生习武，随偃师先生习文，一路过关斩将两度在华山巅和哥哥并肩作战，却又两度落败，落败后受尽嘲笑。后来母亲去世，哥哥离家出走，我被后母和新生的弟弟赶到小院藏书楼上去，为了救被强抢的民女得罪某位大佬的义子，被舟师收留，过了一段穷困但温暖的日子，直到爷爷带我回家的那天，舟师带着哭腔松开我的手的时候，烛火熄灭后，我遇到了仲寒，能一起画画一起读书一起游戏的，最甜最馥郁的酒酿的少女和我在一起行走江湖的时候，过去的生活如何都无所谓了。
我梦到舟师妹妹在风雪交加中闭上眼睛，过去生活的屋子倒塌，舟师和她死去的父亲一起埋葬在那个小房子里，有一天回到那里怎么也找不到她，不知道是死去了还是逃走了，也许周师对我有很深的误会，也许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现在她已经不在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东西了。
天下第一的招牌吗？无用，众人皆笑我徒有虚名，即使我刀下斩敌无数。
长辈的期待吗？他们有了新的希望新的牵挂，不需要我了。

“我还真没什么牵挂，比起习武念书的日子，还是和你一起浪荡江湖走南闯北的日子比较快活。”
“舟楫姐，如果说，我们从此不回去，如无根浮萍飘荡四海，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所谓四海指的是哪里，枯叶岛北面的冰原还是天涯海角之南的万里石塘？”
“那里没有枯叶岛，没有石头城，没有燕云城，没有江汉关，没有仇人也没有亲人，你认识的人只有我，窗外就是四海。”
遮天蔽日的烛龙俯冲下来，我听见了笼罩全城的低语
“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既然没什么牵挂，就在归于永寂的新城住下来吧，两位小姐。”
“仲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仲寒躺在佛像前，慵懒的说道
“我只是把画卷上的其他人送出去了。现在画卷里只有两人一龙而已，我画的还不错吧。”
我想起老师和我讲过花信风之卷，能将全城人藏匿其中的卷轴。
百年前有一个亡国之君，擅画花鸟山水。
他招来天下画师，国势急转直下时，后主依然痴迷画画，都城陷落之际，后主问画师，画中的山水和城楼能否庇护全城百姓，他不忍心看到敌人屠城，杀人夺国的景象实在太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