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老楼与秋千(3)

楼道的门已经坏了，稍稍有点风就能把它吹开。走上二楼，阿伟想起了阿婆。他九岁的时候就再没见过她，只记得在阿婆最初不见的那几天，一个红着眼的中年男人曾来家里拜访过。
“感谢您和您的家人一直以来对我母亲的照顾，尤其是感谢阿伟，这是我母亲生前特意交代的。”中年男人摸了摸阿伟的头。
终于爬上了四楼。之前阿伟从来没觉得老楼的楼梯这么陡过。他已经很多年没走过楼梯了。
阿伟习惯性地摸了摸右腿的裤兜，准备开门，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带钥匙。说是忘带，其实是好几年前就不知道放到了哪里。
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开锁公司的人才过来。“天这么热，地方这么偏，又是老式门锁，必须得加钱。”
屋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就连摆在柜里的东西都积满了灰。阿伟随手拿起一个实木相框，拍了拍上面的土，眼睛不由得湿了，是他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的合照。
阿伟走到阳台，他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却意外地发现还有一盆万年青活着。这盆万年青是当年虎虎贪玩，从老万年青上折下的枝干。现在它也长成老万年青了。
在阿伟十岁的时候，虎虎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家里没钱带它去治。很快，它就倒在了这个阳台再也没有醒来。临死前，虎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同阿伟告别。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阿伟收拾了一些想带走的东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回头最后望了眼老楼，慢慢地离开了。他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一阵风吹了过来，驱散了些许烦闷与燥热。这感觉似曾相识。
秋千！他又快步绕了回去。广场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秋千的铁链也锈迹斑斑。阿伟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学前班上完，莉莉就因为搬家换了学校。莉莉走的时候并没有告诉阿伟，他们也再没见过面。
老楼下的秋千随风摇着，它也不记得我曾随它摇着。
三、
“阿伟先生，刚刚主治医师已经宣布了您的死亡，我们将您的意识暂时上传至云端，以便您安排后事。”
关于去世后的流程，阿伟所在的街区已经给他培训过很多次了，所以阿伟对此并不意外。
“我的骨灰选择树葬，葬在我房间的那颗万年青下就行。它很好活，随便撇一段新的枝干就能重新种出来，请让它一直活着。”
“我的遗物里应该有个木质的老相框，很好找，就在桌子上。”阿伟背出了这段记了很久的话。“请扫描有关这张照片的记忆，把我的意识下载到那段记忆里。”
“我拒绝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唤醒我的真实意识。接下来的话请转告给我的爱人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