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青春三 懒人何村娃(2)

端着升子这个女人，边撒东西边嘴里念道着些吉利话。东西一撒开，叶子们扑上去抢，等了半天为得就是这一抢呀。撒完升子，一个小伙用马勺端着用醋煮的醋蛋，沿车跑一圈后，车门打开，两个送女客先被迎下车，然后男方拉媳妇的女人上去将羞答答、俏生生、一身艳装的水月搀了下来。当然这个女人也是儿女双全品行没说的，最好人也利索体面。
何村娃红涨了脸，手足无措地被姑嫂拥出来拜天地。任家门里的老辈人，任占魁老汉是礼宾先生。这位过光景的老手，披着羊羔毛大氅，笑呵呵站在乡邻面前，发表 他的婚礼祝辞：“如今日子好过了，年青人结婚也跟往年不同了，拉媳妇不用马车用卡车了，新媳妇陪嫁也有了新发明了，半打替（半导体收音机），穿得戴得也新奇了，高底子鞋（高跟鞋）…”围观的人笑成一片，何村娃也傻呵呵裂嘴笑着。
拜完天地，新郎何村娃新娘水月进新房。讲究谁先进新房谁以后在家里拿事，何村娃家有人站在新房门口堵水月，给自己人帮忙，进房后一伙男娃，只许男娃，上到新媳妇炕上踩炕得四角。踩毕了把席底下压得钱一抢，钱也不会太多，只是些一分二分的钢镚儿。然后新媳妇水月洗脸梳头上炕，外面客棚开席。水月和送女客，接媳妇的在新房里开一席，新女婿村娃在席下布菜看酒。晚上自然是耍媳妇，新媳妇耍过三天后，村娃和水月过开了日月。

何村娃原本就不爱下地，又在标签厂轻省惯了，一年后给老爹分开过，懒病就上来了。整日里叼个烟卷，这里蹲蹲那里站站。看见丢方、下棋、谝闲传的老婆老汉就凑上去。一年四季难得见他扛着锈了的家什下地，地里的草总被庄稼长得高，到了不要说卖余粮，吃都不够吃。没得粮卖，又不做小生意，活路钱全靠水月绣花。绣花是个功夫活，喂猪饲鸡做饭，何村娃不动手还得水月去干，一天在缝纫机上坐不了几分钟，出不了几个花活。水月气得大骂，何村娃呢你骂一骂，我勤个一时半会，骂疲了你骂你的，我逛我的。
水月本就不是能下势过光景的泼辣女人，见男人指她过日月，自然不依，隔个几天两人就闹个鸡飞狗跳的。他们打闹是关了门窗来暗的，只听见屋里噼哩叭啦的摔打声，间或某人负痛的唉哟声。事完开门出来， 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披头散发，衣衫破裂。这样的肢体运动隔不多时，他们就进行一次，大白天，只要看见他们门窗紧闭，就有人笑道：“这两口子又打上了。”每打闹一次，两人就像比赛似得，你懒我比你还懒。慢慢得连一天三顿饭都不想动手，常常人家锅都洗了，村娃与水月才争吵一番，决定谁抱柴谁压水谁烧锅，开始做饭。有时因为两人都觉得上一顿自己出力多了，吃亏，这一顿想少动手捞回来争执不下，都不动手了，一人一个干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