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影成蝶(23)

走进这间大堂，里面的情况并未与我的推想相异。不过是同样光滑的四壁，阶梯状排列的密密麻麻的座位上树苗一样排坐了很多机械人，前面是预留出来的几个不同的席位，这个前场的背景只是一块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整个大堂什么装饰也没有。看来，在他们的认识里，像这种十分严肃且重大的场合，是不应该容许任何装饰存在的。
我跟着押送的那些人走到前面，就先站在旁边随时根据情况反应。他们开启了关押凝蝶的那个透明罩，要她走到中间一个预留的位置上。这时就有几个步伐很重的机械人同时从另一边走到最前面的几个预留席位上，看起来应该是主持审判的一组人。看上去应该是卫兵的几队机械人分列守住了大堂的四面，全场一片肃穆。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些已经机械化了的人类，似乎特别注重形式一样，为了处决一个可能有威胁的人，就弄出这么大一个场面来，也着实是让人感到可笑。不过他们这种看上去“小题大做”的行为，倒是从客观上为我与凝蝶的逃生争取了可能的时间，这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
所有人员就位之后，看现场的情况，审判即将开始。我向凝蝶示意会看时机对她进行言语上的帮助。站在前面中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大法官，他的面部忽地亮了一下，应该就是意味着这被称为“审判”的冷冰冰仪式正式开始了，他就开始往面前的空间讲话：

“‘新人类’全球一等审判件：第二二九零二八号件——特别件，审判现在开始。审判一般中间程序省略——审判基本结果既定。‘新人类’全球都市甲十亥一号珊瑚都十三区一般居民——凝蝶，以‘威胁现今全人类先进个体形态安全保持’之罪名，判处以下刑罚：流放至外太空任由生灭，使其形体远离地球，以消除人类形态倒退之所有可能。现准许受审者发表申辩，依‘新人类’全球第一法典第一千六百二十条。”
我现在是明白了：什么审判，根本就是个幌子嘛！连过程都没有，讲两句话就完了，这就是做给那些机械人看的？这种毫无道理的所谓“审判”，申辩也是完全改变不了任何一点结果。但是凝蝶还是要做这个申辩，就像完成某种使命一样，向这些已经没有了真心的机械人“人类”，发表这一篇即兴的正义讲演：
“我，凝蝶，现在发表申辩。但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本应有血有肉的人类。地球上的生命，之所以如此丰富、如此神奇多彩，不是因为多么‘发达’，而是因为依靠鲜活的机体，努力在不同的环境下生存繁衍，有生老病死，有代代相传，一切是在变化的，一切是在发展的。人类自猿猴以来演化几百万年终成有智慧的人类，也是依靠自己演化了的身体，依靠人与人之间紧密的感情互帮互助，一代一代向前延续，一代一代向前进步，这样真身真心的人类个体团结在一起，克服了一次又一次的困难与灾难，才终于创造出这个地球上灿烂多彩的文明。大自然赐予人类的不平凡的身躯头脑，让人类在世间万物当中脱颖而出，傲立于群山巅峰，人类应该感谢并珍惜这一切，好好爱护、好好利用自己珍贵的身体。可是，当今的人类，为了所谓的文明、所谓的发达，竟然不惜放弃自己活生生的珍贵肉体，让自己变成了机器人一样的东西，把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最重要的遗产，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于是人类失去了作为地球生命的最本质的特征，跟那些没有生命的冷冰冰的石头也没有多大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