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鹤留影续书笺（四）

沂雩小亭之下，杯盏三两，茶香一瓯。
言和手中正是汝窑出产的天青色瓷器，色泽如雨后晴空初绽，碧蓝透亮，晶莹剔透，而天青色难得之处还是那隐约泛红的瓷釉，那是怎样的泼墨之后才有的勾皴点染。主人一手轻执茶匙，细细将茶拨出荷中，随后冲水三点，一气呵成，清茗新出。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红蝶接过茶盏，手指轻叩三声，继续说道“女公子拟此句为名，可有清风明月之意？”
“那红蝶姐姐认为，何是清风明月？”言和笑问。
“沂雩二字别有出处，女公子临风而处，歌咏无虑，确实是逍遥自得。”红蝶解释道。
言和低头稍稍吹凉手中的茶汤，笑盈盈接话道“逍遥么，就像此时的一盏茶，我将它递给姐姐，姐姐若是喜欢，我也心悦，我若是自己就饮，想来姐姐也不怪罪小生吧”。言和有着天成的亲和力，并且个性爽朗，与她相处不会有自顾不暇的不适。“随心所欲而已，选择自己所爱的，也爱自己所选择的。”
“不过红蝶姐姐，刚刚提到的清风明月，与我心向逍遥，又怎样？”言和继续问道。
红蝶不再言语，起身看向沂雩亭外，春日和煦，一草一木都暖在日光下，这里不是官宦之家，无富丽堂皇，也不是山中别院，青翠萋萋，有的只是怡然舒适，平易近人。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这句话在中原人眼中，是豁然之境，时间的长远，天地的广大，都是人所不能及，与天地相比，我们真如沧海一粟，甚至不值一提。"红蝶说到的问题透露出一丝悲凉之情，发丝微微扬起，本就如瀑的长发此时更像一幕纱帘，阻隔了言和的视线，在言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正因为如此，才应更珍惜眼前的一切，时间流逝，变动无穷，无所触及，反而是这里的一盏茶一缕烟，品在口中，看在眼中。”言和这样说着，同时又为自己续上一杯。
“女公子是书法之中的翘楚，家中更是有收藏前代作品，这些字画历经数百年，甚至更久，而一笔一划，皆是存在的痕迹。”红蝶的心绪更添愁苦，"而奴家不过是风中柳絮，顷刻即散，这样的我，连当下二字都莫不敢提。”
言和见状便宽慰道“姐姐这样说是多愁善感了，人怎么会是柳絮呢，柳絮一散，便随风而去，什么都不曾拥有。人的手中，虽不能说尽在掌握，如同这茶，姐姐虽已饮尽，而甘甜已回。”
“女公子此言有理，红蝶受教。飞鸿过后。自有雪泥为迹。”
其实，我是真的羡慕你呢，一笔书过，纸墨为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