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八（浮生长恨欢娱少）2(7)

“有何不可？”冷冰冰的四个字如坚冰冻雪在夜风中迸溅，撞击，寒气四处逸散。他足尖轻点，已跃起丈余，龙脊嗡鸣中，以力劈华山之势当头劈下。
我情知无法硬扛，好在白衣虽是软剑，重量和厚度与龙脊无法匹敌，坚韧锋锐却也毫不逊色。我不敢迎击，身形随龙脊劈砍之势稍稍下挫，白衣剑横担胸前，左手平托剑身，用尽全身之力迎上龙脊的来势。
两剑交击，白衣剑发出尖锐的剑鸣，弯成了半月，回弹之迅猛，我竟无力拆解，只能顺势而为，连连翻身腾跃消解力道。我心知若一直被动接招，根本无法抵挡叶白衣的攻势，必须寻找恰当时机回击。身形腾空之时，我找准角度，白衣剑斜刺地面，我便借着剑尖抵在地上的巨大弹力，闪电般回扑叶白衣。
他却只轻轻旋身，左右微微晃动，就将我的一串连招轻松避过。
我拼尽全力支应，但正午时本就已受了暗伤，之后又匆忙赶路，在路边潜伏等候至半夜，我虽抓紧一切时机休养调息，却不可能在半天之内便恢复如初。更不用说我与他本就实力悬殊，仅仅两招，便已失了先机，被逼得左支右绌，破绽百出。我只能仗着流云九宫步的精妙极力避其锋芒，可闪转腾挪间，原本就浮动的真气竟然隐隐有了滞涩之感。

我心知不妙，想要拼死一战，他已侧身踏前一步，无比巧妙地从我步法的纰漏处近身，屈指轻轻敲在我的手腕上。我的右腕一阵酸麻，白衣剑脱手，被叶白衣劈手夺下。我大惊之下来不及躲避，被他一掌拍在胸前，飞出了三丈远，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冷笑一声，长袖轻拂，将白衣剑反手掷出，在我面前直贯而下，入地三寸有余，剑身颤动，嗡鸣不已。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连试了几次，才勉力用手肘撑起身形。胸口连续两次遭到重击，令我痛得大口吸着气。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也都在痛。我艰难地挪动着身子，用右手拽住白衣剑柄，却还是站不起来。
叶白衣缓步走来，在我面前站定，无甚意趣地看着我在他面前狼狈挣扎，冷冷斥道：“周子舒，看在你那死鬼师父的情分上，今天就留你一条小命。倘若怀章还在的话，定会自行清理门户，岂由你这偏私的小子，在这儿玷污四季山庄的声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似乎我只是他脚下不屑踩踏的一只蝼蚁，丑陋而渺小。
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心中一片透骨的冰寒。纵然狼狈如斯，我却知道他并未下杀手。但惟其如此，才更令我感到屈辱和恐惧。我自认资质不差，也从小修习武功，成年后纵横江湖数年，纵然有过棋差一着的败绩，却不曾如此狼狈过。我并不自高自大，但我不畏死，以命相拼即能殊死一战，即使失败，我也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只是今日，面对叶白衣，我却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这个男人，不愧是纵横江湖百年的叶上仙。我所有的招数，都能被他轻易拆解。他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深不可测。而我，简直就是狂风巨浪里的一叶扁舟，完全无法把握自己的方向。但是，千古艰难惟一死——死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就算一死，我也不能匍匐于他人脚下。我握紧手中的白衣剑，用左膝撑起身体的全部重量。仰头看向这位高高在上却不通人情的叶上仙，我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停不下来，“我保护我自己的夫人，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