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谣(29)

岚月站在这片战场上，她从医以来，见过许多伤口，看过许多死亡，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置身于尸海，遍地的尸骸，层层叠叠，有些被雪浅浅掩埋，有些已经血肉模糊。覆面的薄巾阻挡不了浓重的血腥味，她一阵阵地反胃，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用半截木棍拄在尸体与尸体的缝隙间，才能勉强前行，她仔细地翻找，查验，抹去血污辨认盔甲，有一些死相实在太过惨烈，以至于她都不敢多看，只是咬着牙一个个翻找，岚川那边进度要快一些，不知过去多久，岚川那边传来声音“月儿…你…来看看这是不是父亲…”，岚月扔开棍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看见几具尸体歪歪斜斜地将一具无头尸护在中间，她心里一沉，险些站不住。只能一手把住哥哥的手臂，一手小心地抹去那具无头尸盔甲上的血污，翻开被劈开的护胸，看见被血染透的里衣上用金线绣着一座山川一轮弯月，岚月一下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流了下来，岚川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他握上父亲的手，却发现那双手至死都紧紧握着母亲留下的一张手绢。
岚月看到脖子上的伤口参差不齐，应该是用钝器将头颅割下，只是岚月不敢想，那是在父亲死后，还是在父亲生前。兄妹俩用捡来的披风将父亲的尸体裹好，放到战马上，他们向前走去，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在空旷的夜里，苍凉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