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回收计划》(2)

“问题？什么样的问题？”
男人抓住关键词追问。女人也抬头看他，伸手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透明水杯，把嘴凑上去，小心抿了一口。
嘶，好烫。
女人慌张地放回水杯，杯里的水从边缘晃出来。她搓了搓湿润的指腹，视线又落在木桌表面干掉的水渍印上。男人从镜框后面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的反应，手里的笔在“触感”的后面快速地打了一个勾。
“都是些基础问题。抱歉，想不起来了。”
什么问题？好像...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问来问去的都只有四个问题。所以，是他们只有这四个问题还是...我只能回答这四个问题？可是，好像有人问过我第五个问题的。
女人暗自想。
“职业：新手村NPC。”男人抿紧了嘴唇，一笔一划地写下这几个字，然后又抬头问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工作的？”
“什么时候？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是否意识到时间？男人手里的笔开始在表格上方的空气里犹豫地画圈。女人低头说话，头发顺贴地扎在后面，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一个黑色的实心圆。这样想着，他又抬头看一眼女人背后墙上的圆形时钟。22：42，囡囡该睡觉了。想到女儿，他心里因为加班产生的郁闷也消散了一些，于是落笔果断地在上面打了一个叉。

“晚上听见钟响12下，我就回家，白天钟敲6下，我就出门工作。好像一直是这样，每天都这样。可是，我想不起没有工作之前的生活，也想不起回家之后的生活。抱歉，我现在记性太差了。”
女人紧紧盯着木桌上留下的水痕，突然，自己握着抹布认真擦家里饭桌的画面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她闭上眼摆摆头，最近脑袋里总是会突然出现这样陌生的片段。男人的视线又越过镜框射向她黑色的发旋，手里的笔用力涂黑了原先的“×”，随后添下的符号尾巴细长又飘逸。
“回家？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女人抬起头，视线撞进男人审视的打量里。她第一次产生了后悔坐在这里的念头。
“没有。”
有。
“就我一个。”
有过。那个问第五个问题的人，他那天走到我面前，然后问我，问我...
嘶，头好疼。
她舔了舔嘴唇，手指来回搓着指腹上未干的水汽。男人的视线紧紧地追着她的脸，似乎在努力从她的表情里提炼出一个答案。
“别紧张。”
说完，他伸手从右边累着的一摞文件后边抽出一张卫生纸递给她。视线依旧胶着在她身上。她顺从地接过来捏在手里。柔软的纸巾被攢成花，花瓣的边缘从捏得泛白的掌缝边缘流出来。男人冲她轻轻地笑笑又低下头，拿笔在“是否拥有情绪”后面画上一个郑重的“√”。或许是男人嘴角轻微的笑意安抚了她内心的不安，她顿了顿，又卸下防备慢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