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1. 热闹是他们的(4)

老师没有做错什么，但这件事像一根耻辱的刺扎进许良的心里，再没有拔出来，许多事情，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
20岁的许良，上高三，他不顾父母老师的劝阻，独自搬出学校，成了一名走读生。租住的地方下了九点半的晚自习，需要摸黑走大半个小时，一个人。
有一次路过十字路口，黑漆漆的夜里一个全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在那里烧纸，纸灰飞飞扬扬的飘得到处都是，许良的脸被吓得惨白。
还有一次也是下晚自习，走到一半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他头皮发麻的回过头，却是个形容枯槁的老头问他民政局怎么走，他逃命似的跑掉。
小雨濛濛的晚上，呵气成雾，看到路边支伞的烧烤摊，他很想像个成年人一样，坐在那喝一杯温啤酒，看着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他还是走开了，他舍不得这个钱，租房的钱是一年七千，远比在学校高，除了交给学校的午饭钱，早上和晚上他都是能省就省，早上两个鸡蛋，晚上清水煮挂面，瓶装的蘑菇酱，偶尔还有早上没吃掉的鸡蛋。

他的心里是有恨的，恨那些对偏离轨道的偏见，他恨所有人，更恨自己。父母辛苦赚来的钱被这样花掉，恨自己给父母增加负担，12点的晚上，他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耳朵嗡鸣着，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喧嚣都没有了。再也没有苦口婆心的劝告，再也没有遵遵教导，再也没有45分钟的一节课，多好啊。他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影子，笑了。
九点半放学，十点半回到租住的贫民楼，下雨的晚上住在城里的表哥送伞到门卫，他没去拿，淋着雨回到住处。也许是太少吃蔬菜，路上流鼻血，他没带纸，捂着鼻子血流的到处都是。住处镜子前，一双血手，半张血脸，像个鬼。
从下午开始许良的肚子很痛，闹肚子那种，从厕所回来不出十分钟就又开始。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下晚自习出来，并不冷的风却让他浑身战栗，脖子是硬的，舌头是硬的，浑身颤抖着，仿佛这幅皮囊已经不属于他。他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跌跌撞撞的11点才回到住处，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