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薇】塞壬之歌(2)

我已经失业差不多半年了，积蓄花销得差不多，全靠妻子织布勉力维持。我不好意思在家里待着白吃白喝，每天早早出门去谋求新的生计，但总是劳碌了一天无所收获。阿鲁巴拿里的人很多，职业也很多。他们都是先来的，从好几代前就在做某一职业，持续到现在。我没有经商的本钱，也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想去码头帮人卸货却没有人脉。太脏太累的活我放不下身段，做官没有指望，写书来钱来得太慢，可以说我被失业这件事烦扰很久了。
我盘算着再找不到工作，干脆去守城门算了。这一年来城墙上挂满了寇布拉残党的尸体，差不多每个月换一批新的。阿鲁巴拿的天气炎热无比，要是风大的话臭味能飘很远。成群的秃鹫把那些死人啄得稀巴烂，露出来的内脏骨头撒了一地，血淋淋的一大片，既吓人又恶心。新王有令不准收敛，让进出都城的百姓肆意践踏那些尸骨，千人踩万人踏，意在警示震慑奈菲鲁塔莉王室的余孽。前护卫队副官贝尔至今在逃未被缉拿归案，据说他还留在国内。他一天不被抓到，全国高度紧张的状态就一天不会解除，城门上挂着一排排死人的风景也将保持下去。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希望他能被抓到，这样阿鲁巴拿外围居住的百姓就不用天天闻着骇人的尸臭了。
正因为城门上挂满了一排排味道难闻的死人，士兵们都不愿意去做城门的看守，更不要提每个月要把不成人形的尸体一个个吊上去，这很考验士兵的心理素质。我也是服过兵役的，有资格去看守城门，而且这份工作报酬足以让我心动。至于那些可怕的尸体，我想屠宰鸡鸭的画面我没少看，我又不晕血，应该能忍受。不过一想到要用手去触碰死人的肢体，哪怕戴着手套我也有点膈应。

（2）
我五岁的女儿问我暴君是什么意思，我告诉她暴君就是坏国王。她问我寇布拉是不是暴君，我大吃一惊，问她这话是谁讲的？她说是奈拉和布布讲的，他们讲寇布拉是暴君，用跳舞粉抢走了邻国的雨，让奴隶修了酒池肉林；忠奸不辨、滥杀无辜，什么人都看不起；还让士兵杀掉平民，真的是太坏了。
在她说的那些罪状里只有一条属实，那就是他为了让农田丰收滥用了跳舞粉，其他恐怕全是新王让手下编排出来散布出去诋毁寇布拉的谣言。实际上寇布拉很尊重知识分子，他曾经亲自来我们的学校里鼓励大家多读书，成为有用的人才，我和我的同学们都见过他。他看起来仁慈又威严，一点也没有国王的架子，非常地平易近人。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昏君，但要说他嗜杀那真的是无中生有。新王手下有一个专门披露奈菲鲁塔莉王室丑闻的部门，第十二代国王死后不断有他的黑料被爆出，很难相信一个人从出生起就开始孜孜不倦地干坏事。我只能说幸好他只活到了48岁，倘若活到84岁，那他的罪状恐怕三个屋子都装不下。即便像我这样的学者知道有部分内容是不实，没有分辨能力的百姓也会深信不疑，尤其是那种带有色情成分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