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十六）(9)

李泽言轻叹口气。
“晚饭时只许饮一杯。”
不远处侍立的玄禄眼瞧着你笑着拉了拉李泽言的手，悄悄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李泽言也笑了。玄禄总觉得不对劲，好像自家主子从醒了之后就有些怪怪的，而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如此。比起以前，似是少了些什么，却又多了些什么。她想，若是此刻在你身边的是知寿云福，大抵便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可惜，她只是玄禄。
虽说是自幼长在你身边，但总归不如她们与你亲近，更何况她又于宫外许多年……门外，魏谦突然偷摸探头，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玄禄不明所以，但也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以后像这种时候，还是让王爷王妃两个人呆着吧。”魏谦说，“得有眼力见儿。”
玄禄点点头。
“时候还早着呢，来日方长。”
薄酒微醺，你又摆案弄香。只是此次不同，李泽言坐于你身侧，看你从面前大大小小的香粉匣子里挑出一只最为精致的，然后以银针为钥，开了匣子。
取香粉，填香篆，叩香拓。
“这是什么香？”

还未等点燃香篆，李泽言就轻声问。
“是雪中春信。”你也轻声回答，随即在篆文一段燃起香粉，“盛传是东坡先生借梅上春雪而制得的合香，此香用了七年。”
“确如其名，幽香蕴凉。”李泽言说，“燃起之后倒是有清甜之气。”
“虽是古方却又不同，”你微微一笑，看着忽明忽暗的烟火焚过香粉，留下颜色甚深的篆文，“我这一盒还是徳宪太后在时她亲手制得的。她不喜欢太过清冷单薄之味，但又好此道，最后就往古方里又加了些别的味道……”
垂于膝上的手忽然覆上温热，是李泽言的手。
你转过头去，只见他眉眼柔和，眼中隐约有光。你弯起眼睛笑，“所以，会比寻常雪中春信的温甜要再甜上一些。不过，当年姑姑说，这倒更像是倒春寒里的雪上花香。”
李泽言抬手替你扶正发间的簪子，“冬去春来，也合该热闹团圆。”
你抿唇，歪了歪头，“快入冬了，已经团圆了。”
炉内香灰雪白，燃尽的香篆字痕清晰。
“和”。
合和天下也好，和而不同也罢，这一字留于香灰之上，此刻看倒更像在说，这些年该为夫妻相和，如和合二仙一般。经年至此，平生已有许多不得不为的后悔事，只一件，便纵使世事如何更迭变幻，亦一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