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才好。”我抱怨着,口气却近乎咒骂。
算到今日,我和弟已是十七年十一日没有见面。
我们虽是孪生兄弟,但是打心眼里说,我是恨他的。对于再见,也是拒绝的。
如果没有那件事,我是断不会去见他的。
我仰卧于拖拉机后座的木板上,凹凸不平的土路,累的老旧的拖拉机气喘不止,发动机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咳音。
近几年河内变化快的惊人,仿佛稍不留神,百米高的高楼大厦便从昨天还栽满了葱郁稻苗的水田里窜了出来,难道是哪个稻农播下钢筋水泥的种子,竟长得居然如此迅猛?
原先穿着白色奥黛,带着斗笠,在氤氲的湄公河上羞赧微笑的少女,也在一夜之间换上了西装和短裙,长长的假睫毛盖在紫色的眼皮上,扑扇扑扇地眨着,眼角缀满了或粉,或蓝的妆粉,伸长了脖子,站在摩托车来来往往的街头,等着自己的情郎。
取而代之的是,先前的一切,那些木质的房屋,成片的芒果丛,盖着浮萍的小溪,那些我一切熟悉的,所钟爱的,都被盖上了“落后,古板”的恶名,扫出了大众的视野,可怜巴巴地蜷缩在村口街角,躲在摩登和大城市的缝隙之间。
我几乎要被颠簸得呕吐出来,但是我心中的没有怨气,我喜欢这土路,那些高礼帽,黑西装们忘却了,越战炮火下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