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作戏(5)

元歌跟在诸葛身边，把那些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抬头去瞧，只见他师兄垂着眼睫，十分沉静的模样。
元歌也开始学唱戏了，他不怕苦，嗓子也慢慢好了，班主还说他有些天份。
元歌问他有没有想过赵公子是在玩他。
诸葛在卸那一堆的绒花首饰，葱白的指尖抚着元歌的头，“你要记得，我们唱戏的，戏台上是戏，下了台也是戏，我们人的一辈子原本也就是一场戏。”
元歌还是个半大少年，听不懂这似是而非的话，问他什么个意思。
他那颜色十分好的师兄就抿着嘴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当戏子的在这个世道无非就是给人取乐，今天说喜欢你赶明儿就能喜欢别人。元歌，你记住，不管人家要不要继续看下去，我们都要唱完，作戏的就得唱到最后。”
“那师兄你是在作戏?”
这次诸葛的笑意收敛了，他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许久才道：“我分不清。”
他声音很轻，轻到元歌险些没听清楚。
赵云对诸葛其实好得没话说。
他一看就是家里受宠的孩子，条件也好，砸钱的时候眼睛也不眨。

高兴了就请全戏班子的人吃隔壁街香飘十里的那家糕点。
他曾说要娶诸葛回家。
“到时候你要是还喜欢唱戏就唱，唱给我听，不爱唱了就不唱，读书写字干什么都随你喜欢。”
诸葛扬着水袖，笑着应了：“赵公子说话能算话？”
赵公子捉着他的腰身，也笑，“能，反正除了你不要别人。”
后来呢？
一个不辞而别，一个再不登台。
赵云是连夜走的，走的匆忙，什么也没带，也没留下。后来听说他是留洋去了，反正以后是不会再回这里。
诸葛一场戏落幕就倒了，高烧不退，人病地憔悴。
再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唱了。”
他知道赵云的话不能当真，他们之间没有未来，早早就思索清楚了：既然赵公子喜欢，那陪他作一场戏，散场也欢喜。
可他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他不再唱戏，所有的戏服都送给了元歌。
后来元歌一直唱着戏，一直唱到他成家立业，当了班主。
他那个曾经说喜欢唱戏，要唱一辈子的师兄却再也不踏进梨园一步。
问过，说是他这辈子唱不了戏了，有一台戏出不来，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