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都下的信仰（一）(2)

是时候离开了。
煌仔细感受着那美好的气流，将链锯剑收回身后，在这可悲的巢都之中，连呼吸的自由都被剥夺，空气是一种昂贵的商品，只有所谓帝皇的金币才有资格享用，而不论它有无信仰。
一步一步，踩踏着死者的血浆，黏糊糊的，恶臭无比，像地狱的烂泥，奋力粘在煌的身上，随后结块、脱落，带走一片纯净……
打开房间大门，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污浊与血腥，它们已经在这个密封的蚁虫坟墓里发酵、浓缩，成了流体，远比亚空间更加令人恐惧。
背叛的不忠无非是受戮，而忠诚的代价却是无尽的折磨。
放眼门外，蔓延的碎尸、破败的武器，还有昏黄的灯光，如此炼狱之中，每个人都是恶魔，没有例外……
走吧，回家。
煌慢步离开，在尸体间轻松穿梭，在远处的黑暗中消逝了踪影。
黑暗之中，隐约有一条小巷，曲曲折折，蜿蜒盘旋，朝着更深处爬行，那里才是煌生存的地方，整座巢都的最底层：下巢，一个巨大的垃圾桶，这个世界所排斥的、所谋害的、所抛弃的，在这里汇集、杂糅，成了一团五彩斑斓的呕吐物。
如此痛苦之中，却没有诞生燎原的火种，反而充斥着腐败的氨，浓到几乎无法燃烧。
混乱，如此的混乱……

浑浊的水滴在黑暗中凝结，阻塞人们的咽喉，难以呼吸；一片片苔藓，油得发亮，不知道下面埋葬了多少愚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拐过一个弯道，也能模糊得看清一丝火苗似的光明，它跳动着，勾引着煌心中的欲望，情欲、贪婪、食欲……混合、搅拌，像一团油脂。
“滴答，滴答……”
油脂浇灌着火苗，越烧越旺，带着一种对于灵魂的渴望，它吞噬了一切靠近它的东西，像一个黑洞，只留下边缘的一丝丝光晕，标识着过去的存在。
人，多了起来，从稀稀落落到摩肩挚踵，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卑微地蠕动着，肉体之间散发的，是堕落与罪恶的气味。
到了，下巢的街市，这里就是黑暗的汇集，污秽的家乡。
大街两旁，是一片片篷布撑起的坊市，随着地形的起伏而绵延着，好似剧毒的菌落，依靠着来自地狱的养料而成长。
偶有几个坊市，打着红灯，覆盖它的篷布也比其他的坊市要轻薄的多，若隐若现的是两只交姌的野兽，它们在索取着，为了一片本就不存在的安宁。
“先去见雇主一面吧。”
煌又拐进了一个小巷，隐下身形，遁入了一片更新的黑暗。
一片闪烁着非人鬼影的黑暗……
小巷不长，那是魔鬼的食道， 枪声、哭声、喊杀声若即若离，这里藏着所有不可名状的交易，就像下巢的水坑一般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