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2)

我盯着这个名字，莫名其妙。父亲说：“这是你的名字。”一声惊雷乍响，我呆在原地。隐雷阵阵，全是父亲的声音：“打户口的人死也不知道哪个鸿，我哪晓得哪个鸿？你又不喜欢红色的红，我就让她随便打了一个，没想到打出三个字的……”
于是高中的同学叫我“珊瑚”。
这个名字我到现在都不适应，但不等我适应什么，衍生出的更多的名字传入耳朵。
“班长”“珊珊”“鸿泥”“小尤”“珊瑚虫”……
叫得最多的当然还是“珊瑚”，这是中等亲昵的叫法，既不显得生分又没有过分亲密的感觉。
大学选专业，我把所有专业看过去，没看到喜欢的，后知后觉，不是没有我喜欢的，而是我心里本没有想要的。就像望着天空寻星星，找不到想找的那颗，你问我我想找的那颗叫什么，我说，我不知道。
上完大学，我又多了几个名字。以至于现在我的大脑建立了一份档案，每个人叫我名字的方式都被记录在册，我的耳朵一旦接收到任何一个在库的名字，便会快速调出对方的信息，并调整我的状态。

“红姐，今年要回来吧？你一定要回来。”
我笑着对电话里的声音说：“好，回去给你带礼物。”
“鸿泥，你还接这一单吗？虽然客人比较挑剔，但价格真的很诱人啊！”
“老子有脾气，就不爱画怎么了？没必要为了赚那点钱受一堆气！”
“尤糊糊，听说下周她来旅游，你要去见她吗？”
“不见。”
“为什么？”
“画画，没时间。”
“你就这么喜欢画画吗？”我心里的声音问我，幽灵一样，每个字都像落在真空里，本有回音而没有回音。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自己：嗯。
“我看你只是说不出讨厌而已。但是不讨厌可不等于喜欢啊。”
我有些愤怒，声音暴露在空气中：“如果我不喜欢我现在就不会做这一份工作！不是专业，却是真的兴趣。”
“那你为什么要辞职？”
工资太低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就回家？”
他们都安排好了。我默默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