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篇·史家侠心(2)

“钟离子受养父教诲，懂了些道理——学到要知授人，得到要学赠人。”
“齐王建不识人物，钟离子助其养民，善施其德，使齐国不仅有粮食有衣物的人温饱富足，连无粮无衣者也基本没有饥寒顾虑。一个没有百姓的国君算什么国君？但齐王却以僭越罪逐了助其养民的钟离子！”儒服男子紧握细木棍，愤然开口，“齐王今日以罪放逐了‘养民’高士，他日必将饥饿而亡！”
中年和道：“帝王本就不该存在。”他随即打量了下儒服男子，有些诧异：“你倒与其他史家不同。”
“你知我是史家？”
周末诸侯纷纷僭越，享受天子仪仗，礼坏乐崩，致使“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礼失而求诸野”的趋势使“史官”产生分化。史官们开始走出庙堂，接触黔首百姓，他们根据自己的种种经历，逐渐形成了一种思想，而认可这种思想的群体被称作“史家”。此时的“史家”，已不局限史官，传承了当初进入民间的史官们的思想，也可称作史家弟子。
中年抬眼望了望这个茶棚，说：“在这齐赵交界处，搭茶寮，供茶水，不取钱财。如此行径，不可能是个黔首，惟有在民间的史家弟子，为收集史料或行此举。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又与我晓得的史家弟子不一样，他们很少重视我们口中的史料。”

“他们愚钝，没本事去认识这些史料里的真。他们自认为只有亲眼见到的才是真，而口头得来的四野史料，无不是充斥着幻想的造物，或许出自他们同派人的口中，才肯相信。”儒服男子恍然，面前中年许是接触过‘实录’派，因而有此言说，“你倒与道家弟子一模一样。”他瞧了瞧板子，“记的也不少了，该回去誊到竹简上，用熟牛皮绳编连成册。”他心情不错。很快收拾好了木板、细木棍以及树漆，朝中年拱手作揖：“在下史家弟子种诗。”
“道家南图。”中年并不奇怪种诗为何能认出自己，毕竟具有类似“帝王不该存”思想的学派微乎其微，自己又一口的宋地口音，由此推断出自己是随宋入齐的齐人都有可能——宋国蒙邑便是道家庄子的故乡。
（二）
“这次的收获颇丰，南兄可否亲眼见证一下它的诞生？”
南图闻言，笑说：“荣幸之至。”
不消多久，种诗便引着南图到了自己家中，种家很简陋，但并不破旧。在这齐赵两国贸易往来频繁的边邑，他的居室算是简陋。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很快南图便知道种家为何简陋了。
南图踏入室内，他的第一感觉是：宽敞但布满了东西——竹笔、竹简、木板、熟牛皮绳还有装着树漆的器皿，四周立着八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都堆满了卷起并捆好的竹简，架侧又都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周”、“齐”、“赵”等文字，刚刚好国别八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