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百年伊人(3)

有一年，大家在五百岁樟的身周垒起了一圈石砖，想为她夯住下个五百年的水土。虽然人们心知肚明——她的根系早于我们的生命扎根在这方水土，她的叶冠亦在我们死后长青。但暂居在地表的人们多少想为她做些什么。
再往后，父亲将许多盆精心剪裁的盆栽绕着石砖放了一圈。从那时起她也有了自己的树林。
也许古樟的残缺才是常态，这也是我偏爱三百岁樟的原因。但在跨过无数春秋后，无论树的身姿静美或残缺，都是人们希冀的庇佑，归家的所指。
像她们这样年岁久远又食人间烟火的树，往往嵌着铭牌——在一人高处的根干位置，银底金字地写明出身、保护等级，以及年龄的评估。这是世人对其力所能及的尊敬，也是我有幸一睹芳龄的原因。
两位伊人早在明清时期建立了友谊，我在她们身间权当唐突的三者。兴许我是第一个描摹她们的人，又或许她们的芳华已受前人所赏。

无论何种，在我以邻居自居的余下时光里，不愿辜负她们所撑起的天地。身受暮雨时分满叶淋漓的清冷，注目月升之初枝载瑕光的朦胧，以及在每个新生的拂晓向她问好。晴雨无般，枝摇枝静，容我观摩，容我共度。
唯一算得上浪漫的想法，是拾起樟的落叶存至期颐，于她的年轮增长百次后交还于她。并告诉她，这是你百年前遗落的青丝啊。
海唤
202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