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百年伊人
在光未肆意的拂晓,我偶会拉开客厅的窗帘和我沉默的邻居道声早安。我不确信她是否已经醒来,或是还未曾睡去。她的清晨保留着昨日薄暮时分的安静,甚至少有沙沙的呢喃。
或红、或黄的落叶漂浮在清绿色的潭水上。落叶的正是她,一株静立了三百余年的樟树。她的主干上覆满了青苔和诸多绿色的鳞甲。往上是许多分支,错杂曲折,总高已逾四层。树丛大体为绿色,在中部和顶部则有深棕色的叶团子,日间鸟鸣大多来源于此。
樟树与栖鸟,摄于2020
这里需要稍作说明——因为从记事起便看着樟树,以致我一直以为樟叶有两种颜色,即绿和棕。但直到今年我才明白,那“棕色的叶团子”其实属于一种寄生木,鸟儿在她身上栖息,也将种子洒在她的肩上。不速之客从她盎然的生机中分得一杯羹,生根发芽,树上之树。
树冠蓬茂之处,往往是根茎所在的方位。二楼望去,她像一朵硕大而蓬松的鸡冠花,不过鸡冠只向潭面延伸许多——有根梁木粗细的枝干向水面横越十数米,自上又抽出几枝较细的新枝绿干,末梢处则分出一束棕色叶团低垂在潭面。想来她的根系已缀饮了潭水百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