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夜归十点(6)

黑色的、粗犷的线条在脑中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它们交织、它们共鸣、它们起起伏伏、它们躁动不安，宛如在迅速生长的漆黑森林，一个又一个狰狞鲜活的画面闪动着迅速构建、崩解。
黑铁囚笼中，作为祭品的公主低垂着美丽的头颅，肌肤素白血色污秽，重重黑影围绕着她疯魔乱舞，呕哑嗓音中野蛮的圣歌唱诵......
台灯昏黄，衰弱的老人卧在躺椅上，双眼松弛。群聚在身边的死神窃窃私语，镰刀反射暗哑的光，照出黑色斗篷下骸骨们惨白的笑容......
惨绿的灵魂拖拽着身后的肉体，在黑水洼中一步一步跋涉，黑暗中水草茂生狂乱，肉体的小腿上血痕干涸。一轮妖冶的血月弯曲，四周高高低低的腐尸堆上，无名怪物头颅古怪地微笑，柔声唱起赐福的祭谣......
她惊叫着，弓着身痛苦地抱着头，可你却表情平静，神色淡漠。
你转过身，将手放在了身后的大门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门中心灰白的锈迹。
同时，诡生物扑了过来，大张的身体中数只漆黑人手伸出。

“我到家了。”你说。
“？”她不解地看向你。
“我到家了。”你说。你转过身来，看着快要触及鼻尖的漆黑手掌，默默地摘下了眼镜。
唰！
黑色的手掌停滞在了半空，从中指开始，裂痕一直向后延伸，整个诡生物眨眼间遍布裂纹。
它撞了过来，但你不为所动。诡生物的身体在你面前破开，向四面八方散去，你身前一层无形的椭圆形气壁挡住了它们。
下一刹，以你为中心，一切的异景都破碎开来、崩解，化为漫天飘散的黑色尘粒，最后消失于无形。
安静的夜，柏油路旁的路灯打在人行道上，一只翻找垃圾的流浪猫窜过，秋叶沙沙。钢筋水泥的楼房，白瓷墙壁的楼道，铝合金的天花板上亮着明晃晃的LED灯。
站在家门口前，看着惊异万分的她，你叹了口气。
你将手放在她的头顶。
“为什么......”她开口。
瞬间，她也崩解了，最后的黑尘飞舞浮生，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