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漠河舞厅(2)

炙热的温度迅速地攀升，老张头麻木的身体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和灼烧。他紧张地盯着镜子里那一对翩翩起舞的年轻男女，那是一间堆满杂物的仓库，他们紧拥着起舞，脸上写满幸福。仓库外面已经串起一人高的火焰，随时都能闯进来吞噬一切，包括这对男女。他们丝毫没有要停下舞步，依旧一步又一步，在仓库中间的空地上欢快地转圈。
瞬间串起的火焰开始紧逼镜子，镜子里的火焰也已经闯进了仓库，年轻男人不见踪影，女人孤独地站在仓库中央，满眼绝望和惊恐。老张头憋着最后一口气努力扭动着被点燃的身体滚向了对面的镜子。
二
1977年除夕，张德全紧握着烧火棍，一个人瑟缩在漆黑的木屋角落里。
窗外的野狼嚎叫了大半夜，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始向单薄的木屋发起猛烈地进攻。这个来自上海的知青，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啪,啪啪，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打破了野狼的计划，片刻，屋外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砰砰”木门被人从外两脚踹开。一个全身裹着动物皮子，只露出两只眼睛，一手端着猎枪，一手提着一盏煤油灯的人闯进了小木屋，紧绷着神经的张德全再也控制不住的冲过去，一把抱住眼前的陌生人，嚎啕大哭起来。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怀里人的挣扎。

那一年张德全刚满十八，康小慧二十。作为守林人，康小慧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张德全是被分配在林场的知青代表，两个完全不同生活轨迹的人，从此相遇。
1980年，张德全收到了来自上海的回城通知，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份回调通知书对知青的意义无异于一次重生的机会。
回城的前一晚，他拉着康小慧的手，轻声哼唱着华尔兹舞曲，在屋前的空地上跳了一圈又一圈。
那夜，林子里的星空特别的耀眼，就像小慧的眼睛。张德全越跳越舍不得放手，仿佛要把这一生的舞都在这一夜跳完。
次日，来接张德全的吉普车绝尘而去。“这个小子，只怕是脑子坏掉了吧，这个机会都不要，非要在这个地方当一辈子农民。神经病了吧！”坐在副驾驶的外调干部，一路对着司机吐槽，一路用毛巾擦着裤脚的泥巴。
1980年秋，张德全作为一名正式守林人留在了漠河林场。两年后，张德全、康小慧结婚。婚后，两人在原来的木屋旁盖了一个小三间。木屋则用作仓库堆放杂物，中间的空地被预留出来，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舞台。
华尔兹、伦巴、恰恰，空气中，无数的谷物尘土飞扬，张德全哼着舞曲，一遍又一遍，伴随着小慧的笑声和煤油灯闪烁的光影，将幸福洒满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小慧悄悄地给仓库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漠河舞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