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许云川x赵孝谦）-下(2)

他说，随你。又说，谦儿高兴就好。
赵孝谦自然是高兴的。
老夫人无话可说，当下客套几句，由人搀扶着回屋念佛去了。
许云川抿了口茶，见少年仍旧站在原地，默默无言地盯着砖缝出神。
“站着做什么？”许云川问。
赵孝谦哦一声，慢腾腾地抬起头，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那敢问许大人，我这坐哪儿合适呀？”
仆从都在外头候着，偌大的厅堂就这么两个人。除了许云川坐着的那把，都是空椅子。可赵孝谦偏要这么问。
许云川抬了下眉毛，放下茶盏，瞧着少年。
“不叫义父了？”
赵孝谦答得理直气壮：“许大人刚说的，谦儿高兴就好。才说了这么些时候，不见得忘了吧。”说着，自顾自地嗤笑起来，“是了，上了年纪的人记性总是差着点儿。有时候忘性大些，反而活着自在。”
少年昂着头，笑容里不乏挑衅的意味。
若是教老夫人听见这堪称大逆不道的一席话，非得气得背过气去。
而许云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过来。”他说，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
听得赵孝谦心里莫名一慌。
“做什么？”口中戒备着，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向那边挪去。
这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一种习性，比顽疾更难根除。

赵孝谦知道自己缺乏骨气。
只要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就比纸扎的老虎更加不堪一击。
一步。
两步……
还有半步的时候，他停在了他的面前。而他抬眼看他，眼瞳因为光线的变化呈现极淡的琥珀色。通透又纯粹。不像这世间能有的东西。
赵孝谦看得出了神，忽然听见许云川说：“哪里都好，只要谦儿高兴。”
许云川总是这样说，那么些年，那么多遍。
赵孝谦每每听来都觉得欢喜，现在也是。
只是这喜悦来得易，去得急，来来去去不过一场空欢喜。
赵孝谦伏下颈子。
黑发拆解开来，披散，又收拢。
他坐在许云川腿上，嗅到对方身上的香，明明是一样的香，和自己身上的闻起来就是不同。
赵孝谦缓缓吸气，试图将这味道渗到肺里头去。
你的，我的，最好就这样不分彼此。
“义父。”
“嗯？”
“没什么。”
他想问许云川，他这样宠爱他，照顾他，待他这样好。
是不是也因为——如此，倒也无妨。
想了想，终究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