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之心】中篇(12)

德雷卡按照吩咐把兑好的温水从他头顶浇下，拿起比棕毛稍软的猪毛刷子。
“每次都是这样，真正洗上之后又安分得跟狗子一样。”安妮一边涂上肥皂，一边闷闷不乐地说。“难不成你这辈子都不能学会自己洗澡吗？”
接过女孩手中的肥皂，他注视盆中抱膝而坐的男孩沉默不语，沾湿的杂乱褐发掩藏深灰眼瞳好像充满不安。
“到底是怎样啊？好好洗干净不舒服吗？”
“唉。要是说了有用，我们何苦费这事儿？你到底是不是傻的？”少女嫌弃地刷下男孩背上厚厚的污垢。“不知好歹的东西，每次都把跳蚤虱子传到别人身上。”
“就连掌柜都觉得头疼，我们又拿他有什么办法？”
“好了快站起来！你去帮忙冲水。”
“德雷卡？”安杰莉雅小姐在水房门前探出身来，令两人十分意外。“有客人要见你，马上到大厅来。”
“咦？这样见客人太失礼了，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
“嗯，麻溜点儿。换套干净衣裳。”二当家放话便走。
“你成了镇上的名人，看来呀这阵子有得要忙。幸好这会儿热水还没冲完，乔尼那么脏，只要用剩下的就行了。去把灶上的全拿过来。”

“用不着吧，稍微洗一下就。”
“叫你拿就拿，着了风寒咋办？”
加急把浴桶灌上半满温水，总算泡上了澡。
“真是一头遭女孩子妒忌的漂亮黄毛。”安妮用木梳梳理他打湿的金发，尝试把颈后的发梢拧成一股。“再长长一点就够扎小辫啦。”
“别弄啦，客人还等着呢。”
“对了，那个和大姐一起的男人像是看出你没把故事讲完。外头的调查员花招可多着呢，当心他乘睡觉撬开你的脑壳，可得提防着点。”
“哎？你们全都知道的吗？”少年吃惊地扭过头。
“因为没有人教过你怎样撒谎。”女孩随手把木梳丢在案台。“你怎连件衣服都不带？等我一下。”
见安妮不在，一旁浴盆里的男孩伸手去够台上换下的外套，德雷卡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心思。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瓢打落狗爪，又取一瓢温水浇在他的头顶。
在安妮的帮助下打理好了着装，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这就是德雷卡，故事里的孩子。”埃文歇尔教授斜靠在宽大的扶手椅内，朝房间入口轻挥衣袖。
一名年纪四十上下的妇人端坐在其身边的长靠背椅，双手不住地整理袖口考究的棕黄色花边，炯炯有神的浅蓝眼眸紧拽着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