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坤)邪|天长梦短(2)

再睁眼时是一面粗糙的杉木斜屋顶，建造的年代大概已久远，横梁榫接处都剥脱了。看着还能支撑一时半会儿，但基本属于危楼了。光线昏暗，簌簌摇动的树影映在窗纸上，让人脊背发凉。我活动了下手脚，从床……准确说是从像床的木板上爬起来，床板嘎嘎响，地板吱吱响。
勉强看清四周布局，整个房间都是木制的，陈设极简陋，只摆着一床一桌。等等、怎么感觉这么熟悉？这.. 这是闷油瓶巴乃那间吊脚楼！但现在明显比我们去时要新一点，难道... 正在混乱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赤膊“野人”立在门外，头发蓬乱，下身套着粗布束脚裤。脸藏在逆光里看不清楚，但身形极为精瘦、手臂线条流畅有力，是练家子的样子。
看到我站在屋子里，他却并不惊讶，只是显然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我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楚光头的话可信，那这个“野人”应该就是阿坤了，也就是零零年失忆后在巴乃生活的闷油瓶。偷偷掐着手心，想分辨这到底是夜有所梦还是另一个幻境。
“小哥？” 我边开口，边向他走近几步。他却警惕地后退，也对，现在的闷油瓶不仅失忆了，而且按说这个时间他也从未见过我。想起之前他失忆的状态，我决定换种方式试试。于是坐回床沿:“阿坤，我是吴邪，你还记得我吗？快过来坐呀。” 说完扯开八颗牙的微笑，拍拍旁边的空位。

等到我的笑都开始皲裂了，闷油瓶总算动了。他移到桌边将一直揣着的什么东西放上去，是几颗青果子。他指指果子，而后指指我。我试探着问：“给我的？” 他点点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带我回来的吗？”
“....捡...的...山里。”是那种长时间没开口说话的生疏和嘶哑。
还没等我理出头绪再问问他，屋里就彻底暗下来，入夜了。两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我决定还是先睡觉，反正闷油瓶在身边就好，天塌了也等天亮再说。只是他在这生活也太苦了，连一床褥子和被子都没有，又是一阵心头火起，陈皮阿四这个老贼！
闷油瓶忽然转身往外走，我反射性伸手拉他：“小哥，你去哪儿？”
“你..睡，我去..外边。”
“不行！”
他转回身面对我，也没开口，一个无声的疑问。
我抓抓头发、搓搓手：“咳，我是说.. 你看这里这么黑...而且这床很宽足够我们两个人睡的，你说是吧？”
...
等到并排躺好，我尽量不动声色地向闷油瓶那边靠靠。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忽然想到，以前经常会憧憬波澜壮阔轰轰烈烈的人生，可这一刻，却只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每天吃饱穿暖无病无灾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