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2)

拿着爹教他识字的《唐诗三百首》同鹅到翠染河玩。清远躺在岸上，望着天发呆。鹅浮在河里，玩得开心。
清远突然一机灵，头偏向鹅的方向，高兴地说：我从诗里给你找名字。我念，你要是听见喜欢的，就应一声。
鹅自顾自地玩。清远当鹅默许，开始从书里挑认识的念。
明月、山中、云深、白日、东风、三千、二十、春草、红豆、空山、三月...
鹅继续玩。
清远继续念。
月落、飞花、山空、三山、二水、落花、江雪。
鹅突然连着叫了几声。
清远激动地扔掉书，蹦起来又蹲下去用手舀水向江雪泼。
江雪叫得更欢了。
清远长到七岁，要去学校念书。江雪只能留在家里。每日放学，清远定是第一个冲出学校的。回到家总是先瞧瞧江雪。有时候远远地就能看到江雪在家门口的稻场边等着，江雪的那抹红、大片白很显眼。爹和娘担心清远太贪玩，规定只能周末和江雪玩，平时要认真读书。清远听话，放学回到家便温习先生教的东西，江雪在桌子下或站或坐，好像能听得懂清远读的课文。

不上课的日子里，颍安镇里每处好玩的地方似乎都有清远和江雪的足迹。云掩山脚下的草江雪尝过，坡清远躺过；翠染河的鱼清远捉过、水江雪喝过；河边的竹林，清远挖过笋，江雪和各种鸟儿比过音...
又过两年。清远九岁。这年冬天，镇长突然病倒，起先郎中说是风寒，只需悉心调理、清心寡欲便可，但是半月过去并无太大起色。又请了留洋归来的西医大夫，打了针、吃了药仍不见效。镇长有点慌，镇长的几房姨太更慌。姨太和镇长说，既然中西医都治不好，不妨请其他“先生”看看。镇长不做声，知道姨太的意思，摆了摆手。当天夜里，佣人从府邸偏门，领了位算命先生来...
第二天，大清早。清远家的门被敲得咚咚作响。敲门的是镇上畜牧科夏主任。他谎称听人反映清远家的鹅活得长久，不太正常，要捉到畜牧研究所检查一下。清远爹娘都被说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夏主任就硬要往屋里闯。其实夏主任本想起个早悄悄从清远家牲畜棚里偷走鹅。入冬后清远怕江雪受冻，便让江雪睡在自己屋里。所以夏主任偷鹅不成，就只能硬闯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