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八】(3)

陈诗河的童年是在一个邻河的农村里度过，村里的人脸上都带着微笑，清澈甜美的河水从村边蜿蜒而过。每逢盛夏，河里就是他的天堂。他的水性很好，刚钻入水下，他就像一尾金鱼。之所以说他是金鱼，是因为他的黑斗篷实在是太大了。黑斗篷在水中肆意地舒展开来，他在游了一段之后才感觉到吃力。这毕竟不是真正的黑金鱼尾鳍。这个时候离镜面的破口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他只能在水中挣扎着把斗篷和鞋子脱下去。整片镜面盖在水面上密不透风，这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陈诗河游动在无边的黑暗中，每游出一段距离，他就得通过双脚不停踩水，抬起头仰着脸使得自己保持一个相当诡异的姿势，去呼吸湖面与镜面两者缝隙之中的少许空气。他在这样做的时候，鼻尖就会顶到镜面，脸部会感受到水面与镜面的双重压迫。在呼吸的时候，就算他睁大了双眼，依旧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索性他就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四周除了虚幻的黑暗，还有实质性的黑暗。他竭尽全力保持着心中的镇定。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的心里出现一丝惊慌或者错乱，后果将不堪设想。

远处仿佛从梦境深处散发出来的红色光源还在，陈诗河在黑暗中扭动着身躯向它前进。他必须游得越快越好，但同时又得保证自己的体力不被透支。倘若红光消失了，那他就得在这镜面之下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游一个晚上，毕竟没有了光亮就失去了方向。陈诗河优秀的水性使得他不至于窒息，但在这种情况之下，更容易窒息的是精神状态。
在黑夜之中潜伏，悄无声息地行动，就像是黑夜中的精灵，没有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踪迹。就连黑夜本身也不知道，因为它只负责降下帷幕，搭建舞台。
这样的感觉让埃里克森这个真正的数学家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在他的人生中，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也许更适合当间谍。毕竟在和那群数学疯子相比之后，他已经失去了早先的傲气。这其中的差距让他感到望而却步。而现在，他还可以拾起自己扮演的另一个角色。至少现在，他还有着亲自去破坏那群疯子计划的机会。这样的想法让埃里克森感到一丝欣慰。
他穿着紧身的泳衣，像是黑暗中浮动的幽灵般无声往前，那红色的光芒已经近在眼前。这光源也是他自己的一处巧妙安排，在编写程序的时候，只要轻轻改写一个甚至半个字符，就能够使得这块大屏幕在关闭了投影之后，在自己想要的位置发出些许红光。一面朝着红光游去，他一面想着自己或许没有蠢到家，要怪只怪这里的人太过于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