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幕 雪落下的那一刻（4）(2)

小楼春雨声初歇 徘徊街头屐不停
忽听卖花人入巷 一枝买得慢慢行
当时公勋看到“慢慢行”三字时略微一怔，但随后又仿佛似懂非懂那样有所领悟。寺里解签是要额外上几注香火才行，本来就想凑个热闹的公勋自然不愿花这冤枉钱，在厢房门口找到一位身形瘦削的年轻和尚，借了份纸笔抄下签诗就准备离开。
就在他还回纸笔的时候，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削和尚突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片刻，主动搭话道：“这位客人烦请留步。”
“怎么？”公勋收回迈出一半的脚，“不知方丈有何指点？”
“可不是方丈，只是正巧与施主有缘，不知施主方不方便小叙片刻？”那和尚从极为简陋的木椅上站起身来，双手合十作了一揖。只是他偏生得又高又瘦，仿佛一根竹竿，即便这般低眉顺眼、笑容谦和，也让公勋产生了被俯视着的错觉。
“我当然是方便，就是不知师父您说与我之间有缘，却不知缘从哪儿来。”公勋想起来自己进寺前临时在网上查的科普帖子里关于应该如何称呼出家人的内容，又学着和尚的样子回了一揖。
“其实师父也不敢当，我是三年前开始在这里实习的，”这位和尚倒是没有正殿里许多出家人身上的清冷之气，竟直接跟公勋仿佛聊起了家常一般，一边说着，一边去关上了厢房的小门，“当时我也非常迷茫自己应向何处，于是就向带我的老和尚求了一签。”说着，和尚的目光看向了公勋手上折好的那张纸，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一丝落寞，“也正是和您一模一样的这一签。所以说，您就是我的有缘人。”

“拿到一模一样的签便是有缘吗？”公勋有些怀疑自己陷进了某些套路消费之中，但看这和尚语气真诚，又不像别有所图。
“这一整个签箱里一门签诗只有一支，而整个签箱里的签也时常更换，就像……”和尚犹豫了片刻，“就像有些网游的抽卡卡池一样。所以我这种不负责解签的员工，在这里能和您遇到，实在是一种缘分。”
“确实如此。”打定主意顺着对方说话，公勋顺坡下驴问到，“不知师父拦下我是有何赐教。”
“不知施主是否在正殿找过其他师父解签？”和尚直白问到。
“并没有，求签也不一定要解签，有时刻意强求可能反而不灵，不是吗？”公勋随口编了个理由。
“不刻意强求，好极、好极，按老师父的说法，施主果然是大有慧根之人。”
“师父言过了，不敢当……”公勋不禁有些汗颜。
“既然施主已经有如此慧根，小僧就不给施主徒增烦恼了。”和尚说着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重新推开厢房的大门，一束阳光透过门缝逐渐扩大到了和尚身上，倒显得此时此景似有了几分禅意。和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公勋笑道，“当年如果有施主这般慧根，也许小僧就不会绕这么多弯路才皈依正途。”
公勋走出厢房，和尚也跟在他身后走出。冬日正午刚过的阳光直照在两人身上，在南方湿寒的空气里难得生出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