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行录》第一章(4)

孔施欣也在看着天花板，然而她无力的眼神看不穿这惨白的天花板。她就像被困在窄小牢笼里的鸟，经过命运的摧残，已显现不出精神气。现在的她全不像三十上下的人：消瘦不堪的脸，黄中带黑，看不出一点儿血色。她就像木刻的雕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只有那胸腔还明显的上下起伏着，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
不知何处传来孩子的哭声，如同一道惊雷震醒了孔施欣。她猛地站起来，竖耳倾听，像是在寻找孩子在何处。找到声源后，她朝着声音缓缓走去，一手做出抱孩子的样子，而另一只手的动作就像是在轻拍孩子屁股。她还边走边左右轻晃，一副哄孩子的模样。
“墨墨不哭哦~墨墨是个乖娃娃啊~对不对啊~”孔施欣笑着低下头。
笑容僵住了——这是很明显的结果。她的双手间是空的，她什么都没有抱着。
她放下手，失了魂般走回刚才坐着的地方再次坐下，变回刚才的木头雕像——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女儿离开后的空虚。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摁住了，心口处闷得慌。眼泪在她的眼眶打转，却终究流不出来。
“孔姐，喝点水吧。”孔施欣抬起头一看，是那小护士。小护士手握着纸杯，微微俯下身，好方便孔施欣接过纸杯。

“谢谢，但我不渴……”孔施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示自己的状态尚好，“我现在倒想去趟洗手间呢……”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不不不，还是让我陪你去吧！”
“这太麻烦你了，真的不用了！”
“可是……”小护士明显着急了。
“姑娘！”孔施欣打断了小护士，“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怕我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才执意要陪我的。”
“孔姐……”
“没事的，我还不至于会那样子。虽然现在很痛苦……但是我还是会坚强活下去的！”孔施欣别过脸去，用后背对着小护士，“再说，老秦跟墨墨看着呢，要是我早早去见他们了，老秦绝对会臭骂我一顿的，墨墨也会大哭大闹的吧……”
“所以，姑娘你不需要担心我，我去去就回……困境什么的，还是要起来走走才能走出去呢……”
小护士听到这一番说辞，她也不好再讲什么了。
“嗯，孔姐快去吧。”
孔施欣独自走到洗手间。路途虽不长，但她走得太艰辛了。脚每抬起一次，就要承受一次如负重千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