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2)

“老东西，你又去抢配给了？拿这么多回来等着强盗来抄家？”小约翰从小跟着盖特学说话，友善大方一律没学到，深入骨髓的只有刻薄，十年的受苦让小约翰忍耐许久，但迫于生存只能诉诸言语，年龄差距巨大的两人用恶毒的语言对骂已经成为日常，即使只有他们在这沙漠中相依为命。一般来说这种话只会让盖特愤怒不已，但每次谈到配给，他却始终反常的沉默。
“喂老东西，我可不想当你那样的人渣——”小约翰嚷嚷着走过去，老盖特本就驼背的身影今天更是弯曲了几分，他吃力的将两个沉重的箱子放在半人高的台子上，在箱子里翻动着什么。本以为会得到一巴掌的小约翰看到他抬头——手上拿着一个沾满灰尘的小兵人。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完整的东西了，今天是你十岁生日啊，这个就祝你十年前幸运的被我从沙暴捞出来吧。”他干巴巴的说完这些，拍拍身上的沙子，又缩到仓库的一角听他那破破烂烂的收音机。
现在想想，那时老盖特已经预料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才用自己的“门路”弄到这个毫无用处的玩具。
当日的活已经做完了，小约翰凑过去听老盖特收音机里的声音，他发现今天老盖特很严肃，收音机也没有原来传出的那种沙哑的音乐声，取而代之的是他听不懂的对话：

“呼叫鹰隼，准备投放，重复，准备投放，坐标确认Tango005，Alpha353，重复，坐标确认Tango005，Alpha353。”
“鹰隼收到，正在解除保险，弹翼展开，投放坐标完成输入，天佑联邦，三，二，一，投放！”
老盖特听完面色惨白，他以与年龄不符的速度冲过去拉开仓库墙壁上的一个保险柜，把收音机匆忙塞进去，再扯出一件厚重的银色连体服，三下五除二让小约翰套上，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仰着头把瓶子里的药丸囫囵吞进去，对着约翰喊：“小鬼！我没叫你你他妈千万别从衣服里面出来！找个没风的角落蹲着！不然会没命的！”
他手忙脚乱的打开仓库一角的大冰箱，把自己像个货物一样勉强塞进那个狭窄的空间，一脸惊惧的瞪着门外广阔的沙漠，用力关上冰箱门，就仿佛那是抵御灾难的避难所。
闪着银光的巨鸟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这只大鸟隔几天就会来，每次都带着飞扬的沙尘和巨响，但这次好像有所不同——
远处犹如滚雷般炸响，一面顶天立地的沙墙朝着镇子扑过来，里面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闪电和红光，小约翰飞奔到门口，用力猛拍仓库门的按钮，最后缩到墙角抱住头瑟瑟发抖。
暴风狠狠地撞击仓库，风中的碎片摩擦铁皮吱哇作响，加固的拱形天花板被硬生生扯开一个小口，带着巨量的沙尘狂暴的涌入这个宽阔的空间，遮蔽了所有灯光。小约翰为了不被吹飞死死抓住墙角的柜子，最后他的意识中只剩下天地色变和狂风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