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腥味的春天---克味小短文(12)

就在这瞬间，上尉落地了。他借着下落的趋势，一脚蹬到边上一个凸起的礁石，然后将身体的重心压到了一个低的诡异的高度冲向了军官，子弹从他的头顶飞过。
就在呼吸之间，上尉已经贴进了军官的面前，然后自下而上的挥出了一拳。他的拳头从军官两臂之间的空隙穿过，然后精准的命中了军官的下巴。
军官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军官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拳击能有这样的力量，他迷糊中感受到上尉走近了他身旁。他挣扎着想坐起身来，但是被按住了。
上尉从军官手里拿过他的手枪，然后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看到军装开始被血色浸染，上尉扛起了军官，然后把他扔进了海里。
“我们会再次成为朋友，就像我记得的那样。”
（九）
“当然，你们不用担心，我没死，现在和你们讲话的也不是一个故事里的复活者。”
随着老人故事的讲述，烟卷已经要燃尽了。他凑近后猛地吸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一小节烟屁股扔进了壁炉。
“我军装胸前的口袋里一直放着一枚徽章，那是我这辈子得到的第一枚奖章。那枚子弹打穿了奖章以后，又打断了我的一根肋骨。但正因如此，子弹才能卡在我的骨头里，没有击中我的内脏。”

当军官的脸碰触到海浪的那一瞬间，他骤然从迷糊中恢复了些许神志。这么多年来，死亡的吐息第一次亲吻到了他的脸庞。瞬间他的身体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肾上腺素掩盖了胸口的剧痛，强迫着他拍打着双腿，把头探出在水面上。
漆黑的浪潮在他的周围起伏，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只巨兽的口中。他能感觉到众多道诡异的目光正从水底下窥探着他，望着他惊慌的双腿。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那股渴望的视线透过了黑暗，像粘腻的触手，包裹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他身体的本能在疯狂的叫嚣着逃离，就像面对狮群的斑羚。他从来不害怕被人类杀死，被枪械杀死，或是自然界中的任何一种猛兽毒虫杀死，但是这片大海里那股直接捅进他心脏的不可名状的恐惧，像是硫酸一样，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礁石海岸，于是他开始发了疯的向着岸边游去，同时怨恨着为什么人类的身体游泳速度如此缓慢。他从来不知道他脖子以下的水域里潜藏着什么。
就在他一只手搭上礁石时，他感觉到有一抹冰凉的触感覆盖上了他的脚踝，然后抓紧了他，试着将他扯入海底，似乎还带着一些轻微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的身体。一瞬间，他脑海中所有的理智当场清空，压抑的恐惧引爆了他的情绪，他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但这可悲的呼喊也淹没在海潮声中，似乎也无法触及到坚实的大地。他疯狂的踢甩着他的双腿，然后将另一只手伸向更高的礁石。他的手指死命地捏握着礁石，以至于他的指甲也开裂了，细细的鲜血顺着水滴滴进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