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人之死》（根据网图改写）(2)

我最常吃的是第三食堂的西红柿炒蛋和四季豆炒茄子，也许再加上两块炸鸡。炸鸡并不很好，往往是冷的，上面的面皮已经软乎了，而下面的又太硬。我知道它于我的健康并不相宜，但若我没有吃到炸鸡，我总觉得我的胃中有一块空白等着去填补；而若是点了它，五块钱的冷炸鸡也让我生厌，总让我在被别人注意到我松软的肚腩时无端想起它来。
几个呼吸的思考过后，我还是选择要了一份炸鸡，我发觉今天的西红柿鸡蛋和四季豆炒茄子的分量相比昨天有些不足。昨天的师傅是女师傅，排队的人也少，而今天打饭的是男师傅，排队的人也多。人们都认为食堂女师傅盛菜的分量往往要少些，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女师傅盛菜分量少是因为她们的手法往往更加娴熟，更会控制每一勺菜量和总菜量的关系，如果人少，天又很晚，女师傅给的菜不添饭都吃不完。相比之下男师傅在打饭方面就失去了所谓“男性更具有”的理性了。我饭盆里的这两勺素菜少的原因全是因为排在我前面的那位女生，当然我也能原谅师傅在看见吊带短裤时所展现的宽容。只是，对我这样形如老鼠的男人，他就不会再有发自内心见到同类时的欣喜，而是把多给前面那位女生的菜量削减到我头上，这确乎有朴素的辩证法的艺术在其中了。

“再多一份炸鸡。”
两块炸鸡，又是五块钱，加上更少的西红柿和茄子，一共也还是十三块钱。我打开支付码，可以证明我窘迫的就是留在显示屏上迟迟没有消失的余额。但我不会在意我的窘迫。我的整个灵魂完全被那个害我丢掉一半素菜的女生拿走了。女人真是最奇妙的生物。瞥见花花公子杂志封面，或是网路维密秀首映上的模特，我并不会为她们的衣着暴露而感到兴奋。但是刚刚那个女生——我更愿意称呼她是女士。女生是对没有吸引力的女性称呼，而这样的女性应当被称作女士——却让我情不由衷。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哲学产生了怀疑。是她无法言说的、普通而又特殊的美让我体会到了有需要的快乐，还是它们觉得自己应该被需要，而找上了我呢？
藐姑射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我终于是端着盘子，坐在了离她两张桌子外的地方。我不能坐在角落里，那样就太过显眼了。一个坐在角落的流氓无论如何都是会被发现的，但是坐在更近处反而不会。男人的眼光总会聚集在一起，尤其是在吃饭这种百无聊赖而又必不可少的场合。博尔赫斯说：“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方就是树林。”我坐在男人们目光的边上，正如一本躺在书架上的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