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故地寻芳枝》（上）|踏入故地，探寻家族的百年风云变幻(2)

爸说坟墓没有坍塌，跟他们四十年前修葺时的变化不大。据说先祖去世时作为独生子的老祖尚小，也没有准确的时间记忆，后来我们只能推测时间大概为一九二一年。转眼，先祖的坟墓距今整整一百年了！
我站在这一溜曾经反复被祖先们踩踏过的土地，忽然联想到：一个母亲身上挎着随行的简易包袱，背着一个小女孩，一只手牵着一个男孩在逃荒的人群中四处奔走；在无数白天或晴天或雨雪天的日子里，他们扛着铁锹或用镰刀在这里辛勤劳动；又或是一位百岁老人和一群后生在家中玩耍，斗酒划拳声好不快活。
在原地休息片刻后，我们把坟边的草木锄净，将买来的由红的白的蓝的紫色的纸剪成的挂纸插在坟头的一根枝条上（俗称“挂青”），又点了香烛化冥币燃放烟火爆竹。那一闪一闪的烛火像一个天使在跳舞，我耳畔萦绕过从未见过面的先祖的声音：呀，乖孙来了！从她的声音里似乎可以听到一丝隐约的责备，然而更多的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抑制已久的期待。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我们童年时过着四世同堂的生活。老祖不善言辞，却身材高大，还是个木匠，我们那时候经常跟他玩耍，听他唱山歌。然而祖婆口才了得，听说还曾是大队的妇女主任，但她很少参加劳作，不是为乡亲们宣扬共产党好，就是在教育大家要听毛主席的话，还经常为受委屈的乡亲们抱打不平。我清晰地记得祖婆教我们的那首山歌，其中一句是：毛主席的像，挂在墙壁上。但另一段歌词则是“蒋介石，龟儿子，坐上飞机打老子，把老子吓得钻桌子，桌子下面有坨屎……”其他类似的歌谣还有很多，但是我基本早已忘却了。我依旧清晰地记得，每每乡亲们称赞二老福大命大造化大时，她总会笑眯眯地说：托毛主席老人家的福哟！
这是老人发自肺腑的话。的确，二老自辛亥革命记事以来，在他们九十余年的生命中，亲历了这个国家和大家族的巨大变迁。
二